桃川饮马行(79)
东衡笑:“说来听听。”斟满“九重春色”之卮,赠予他饮。
玄鸟乌衣笑而撑额:“绿衣姊姊善作衣裳,娥黄妹妹会做豌豆黄,素商姐姐琴箫都好,知白姑娘最会下棋,霜序女官姿色最...”
东衡听得冷笑:“小心些罢!不励精图治,早晚因女色而误国!”
玄鸟乌衣只笑,看他将酒一饮而尽,游凑过去温声道:“你知道零皇不是那个意思吗?”
“我知道他脑子不好。”
玄鸟乌衣听得直笑,款言解释道:“零知道妖魔们不治生产,说来只有颜色鲜美,可图一二。所以,零在位时,多让女郎们习练歌舞,游方外族,或可觅得良人,求一世安稳。”
“......”
东衡抿唇不语。
玄鸟乌衣叹笑,“人总是复杂的。”
东衡嗤地笑一声:“你这倒不恨了。”
玄鸟乌衣笑而摇摇头。桃花水尽,小蝶又去吸淡绿的果汁,玄鸟乌衣不禁笑:“这处很好。不过看上去不是你的手笔罢。你不爱这般绮丽柔靡的做派。”
东衡闭目嗯了一声,随意道:“姿姬的产业。”
玄鸟乌衣眉头一挑:“姿姬?”
东衡笑:“我不信你不认得她。对她这样的大妖而言,琼华不是可以久居之地,所以多年前便离开了。但她的美人们撤了不要紧,禹杏的男人们却受不了,都觉少了一处佳妙之地,所以多方与她通信。当我来任禹杏太守后,她便与我商议,最后我们折中,以纱制美人充数,收成我们□□而分。”
玄鸟乌衣沉吟不语。
东衡微微笑:“怎的?”
玄鸟乌衣半晌方笑:“阿衡,虽然你在有天氏占着太守职位,其实在你心里,妖魔和琼华人没什么区别吧?”
东衡嘴角一扬,饮酒不言。
玄鸟乌衣笑:“我现在觉得,你现在在禹杏,是因为你当年受不了有天氏规矩板正的理念规则,自请回来盛稷求个自在。”
东衡登时斥他:“胡说什么!”
玄鸟乌衣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太虚伪了,阿衡。”
东衡气得咬碎银牙,冷笑道:“你算什么,也由得你来对我评头论足?你——”
玄鸟乌衣笑而端酒来:“不过我觉得很有意思。你知道王寿延龄他们规训出来的有天氏的天官们,一个个都自诩正人君子,言行看得多了实在没意思。你一点都不无聊,阿衡。”
东衡冷冷道:“你当我是你的臣属,打一棍子给一颗枣?你想让我也当你的狗?”
玄鸟乌衣奉来的酒卮停滞在氤氲的果香白汽中。
东衡冷淡地自去远角沐浴。
小蝶不知所以,诧异地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
静止到窒息的沉默。
半刻,玄鸟乌衣才缓缓道:“对不住。”
东衡冷笑一声,“你都不辩解一番?”
玄鸟乌衣笑笑:“我们本来也算不上什么过命交情,再说你人品端重、立场在那,我们做酒肉朋友还好,但凡深交,我确然不敢信任你。”
小蝶呆在了空中。
东衡也平静道:“确然如此。所以你步步为营,刻意接近,为的是让我像苍梧一样对你心悦诚服、死心塌地。你这种行事方式,不怕迟早翻车?”
玄鸟乌衣道:“现在不是翻车了。”
东衡垂眸:“...明早,我跟你一块去榆庭。以往便也罢了,现在我,实在是怕你对我师哥不利。”
浓云密雨。
裴枢趴在枕上不想动弹。臀部好痛。幸好有小裴回在一旁陪玩,当然裴回的目的主要是来这儿啃糖。裴枢也随小孩玩,有一搭没一搭地弹弹裴回的虎头帽玩。百无聊赖。
七娘好狠啊...
裴枢埋头在手臂里委屈:“七娘为什么讨厌我..我明明最喜欢她了...”
裴回吭哧吭哧地啃竹笋样式的绿冰糖,翻了个大白眼:“哪有为什么啊,我还喜欢十三叔家的小花妹妹哩,她不照样嫌我笨、喜欢只爱读书的小十八嘛!”
裴枢叹了口气,转头道:“可是七娘穿蓝裙真好看呀,长得也美,我真喜欢她喜欢到心坎里,刻骨铭心的滋味,我现在才知道...”
裴回:“??!!!”
“小枢,小枢,”裴回拼命推这傻子,小声急道,“你疯啦!你别胡说八道!让七娘知道不把你剁碎了做香菜牛腩火锅呀!”说着咕咚一声口水。
裴枢听得直笑,揉揉小孩吓白的小脸蛋:“好啦好啦,中午我给你做香菜牛腩火锅吃~”想着也快到正午了,也就扶着床撑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去切菜。
裴回顿了顿,没好气地扒拉回裴枢来:“躺下!你个大呆瓜!”回头跑出竹屋去,左右看看,又噔噔噔地跑回来,扑在裴枢怀里,拉了被子兜头罩住两人:【十二叔不在,我悄悄给你说个大秘密嗷~】
裴枢笑得不行,也趴在漆黑的被窝里跟小孩说悄悄话:【好~你说~~】
裴回的眼睛亮如两颗圆溜溜的星星:【你不是裴家人。】
“......”裴枢默了。早猜出来了。
裴回热乎乎的小肉爪捧住枢的脸庞,枢又笑起来,看小孩认真道:【蓝梅。你喜欢的是——小枢!!】
裴枢已经狠狠抠住疼到欲裂的脑袋——那么多空白——裂隙——疼到直做鲤鱼打挺!
裴回吓得直哭起来。
裴枢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方才渐渐镇定下来,抬手搂紧害怕的小回:“我知道了。我只是想不起他来。”
裴回呜一声,抽抽噎噎道:“你不要再问我了,问我我也不敢说了呜呜呜...”
裴枢笑得不行,只摇摇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