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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川饮马行(80)

作者: 春夏秋冬咚 阅读记录

忽然听到远处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忙给裴回擦净眼泪,又给他嘴里塞了一块搞怪辣椒糖,裴回“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裴十二远远听见,真正是哭笑不得,转头看看马上戴着玄铁面具的蓝梅,意思不言而喻。

蓝梅尴尬。依言停马。

自走到竹屋前,十二唤:“小回,回家了。”裴回大哭着抹眼泪跑走了。

十二无奈走进去,端起药碗在手心热了,温声道:“喝药吧,十五。”

裴枢笑笑,乖乖捧了药碗,一饮而尽。不一会,便倒身昏在软枕上。

十二又等了一会,见裴枢确然毫无反应,才请蓝梅进来,自行出去守着。

裴家确实养得不错。睡得也乖巧安静。蓝梅想。看来没什么烦心事。抱了小枢趴在怀里,解衣看看...这打得也太狠了...

蓝梅不禁地恼然,待会去找那位“七”算账,我的小枢是客,怎能下此毒手!

蓝梅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温适的祛痛生肌膏,轻缓地敷上青红斑驳的肌肤,怜惜地...却正对上裴枢明镜也似的眼睛。

蓝梅:......

裴枢的手已抚摸上了他的玄铁覆面,想要去抚摸他世上最俊美的眼睛。不由得心里得意道,这可比七娘的眼眸美多了...我果然审美就是好...心跳竟跳得这么快...

蓝梅用力握住妻子的手,不许再碰覆面。

裴枢笑而顺力卧于他怀,作口型道:【我告你非礼啊。】

蓝梅气得要笑,裴枢忽然道:【蓝梅。】

蓝梅怔住了。

裴枢哭笑不得地看他流下泪来,滴滴淌在下颌上,坠在自己手心,一时不知怎么的,自己也落下泪来。而后便被他无声地抱紧在了怀里——博大的,深沉的,温暖的,安适的,白梅的气息——想不起什么了——

是很舒服的陌生...能在这里睡一觉就好了...再不要醒了最好....

裴枢享受地埋在怀抱里良久,方疚叹道:【我还没记起你呢。】

蓝梅却是笑了,亲吻安慰说:【无妨。】又问:【吃的好么?睡得好么?训练累不累?】

看他如此问,裴枢已经在脑内自编了一出苦情戏,想自己肯定是为了他才到这种地方来作间谍吃苦头,便一头扎进他怀里,泪眼汪汪:【你怎么舍得放我在这不管?】

蓝梅苦笑不得:【我...是我没用。我连为你报仇都,没有做到。】

【唉。】裴枢叹道,忽然奇怪:【什么报仇?】

蓝梅绷紧的唇角苦死了。

裴枢一边亲一边笑:【我不记得谁要我死不可啊。】

蓝梅不言语,叹了口气。

忽听舍外裴十二道:“蓝庭主,时间快到了。大天官亦然来此,请您在前堂一叙。”

裴枢相当不满。

蓝梅叹笑,摸摸爱妻委屈的脸庞,温声道:【我早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吃好睡好保护好自己,嗯?】

裴枢笑粲春花:【嗯,嗯嗯,嘿嘿。】

便就依他放自己趴好,此时蓝梅才见小枢的玄色中衣已尽湿透了,便要给换。裴枢却是笑而摇头,催他去便是,自己等十二走了再换洗。这吐掉的药汤的痕迹,可不能被裴十二发现了。

自禹杏至榆庭一路,东衡与玄鸟乌衣一字不言。知道但凡他亲自出马,此事绝大非小,所以不曾有丝毫懈怠,时刻将他盯得死紧。

玄鸟乌衣再是淡定,也生受不住三天五日要将自己活剐了的狠厉眼神,眼看进入榆庭关口,终于无奈道:“你要恨到扒皮生吃了我不成?”

东衡冷冷不言。

玄鸟乌衣叹气。

荒寒山路上榆叶缤纷,沾满雨后湿地,青棕红黄,不一而杂,遮蔽水坑。马蹄倏忽践在泥泞中,差点崴脚。玄鸟乌衣心烦意乱,不及反应,身形一歪。

东衡拽马避开,也不扶一把。

玄鸟乌衣转头看去,禹杏太守身姿直正,正视前方。

玄鸟乌衣气得冷笑,口不择言道:“你道我是引你上钩,那你怎的就肯上钩呢?”

东衡胸中无名火起,却也咬牙忍下,不与他一般计较。

玄鸟乌衣见他指节攥得发白,心下火气稍出,愈发要激他破功,冷笑道:“你自己心软,还能怪得了我么。”

东衡一言不发。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

玄鸟乌衣直接气个半死,纵马上前,一把扯住他的缰绳:“你到底待要如何!?”

东衡只字不语。

玄鸟乌衣胡乱甩手恨道:“真是麻烦!我早晚杀了你便好了!”

东衡听得他这般无情无义的言语,竭力压制滚到喉头的气血,仍是一字不出。

玄鸟乌衣真是气到无法,心上一时狠气,转身就扼住东衡的咽喉,拽了两马之缰,将东衡抵在道旁老榆上。

然直到此刻,东衡微眯的眸中也只有高贵冷然的蔑视。

玄鸟乌衣直气到头昏:“你——”虎口猝然剎力,东衡不及提防,唇口一张,滚出一汩热血来。

玄鸟乌衣登时吓呆了:“阿衡?”慌忙松手来扶。

东衡一把挥开他的手,自捂住口又吐了几口鲜血,再次打开玄鸟乌衣惊慌失措的手,抹去唇上的血,冷冷道:“走,让我看看,你在榆庭,又要搞什么花样。”

真是就刚硬至极,断然找不出一丝可乘的裂缝。

玄鸟乌衣束手无策,只得策马跟上,无可奈何地凑前软声道:“阿衡,我的毒虽狠,但我也从未想要你死,所以‘青谏果毒’服下解药后,好生调养,很快便可复原。”

东衡不假辞色。

“阿衡...”玄鸟乌衣彻底软道,“这段日子我在大荒,你又受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伤不成?怎的能到如此严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