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川饮马行(98)
“因为...”玄鸟乌衣叹气,趴在棋盘上闷道,“渊穆不是东衡。渊穆是在招求一个忠心于他、为他卖命的护卫或者将军。而东衡...他完全不要求我做什么,他只希望我好好活着,还想要搭上性命保护我呢。”
“......原来如此。”薄甘棠笑。“当真否?”
“当真不当真,他有这份心,我已经十分真心感谢他。但是渊穆...”玄鸟乌衣叹气:“师哥啊...你能不能再想想?你若是觉得面对春秋尊上不好推辞,我——”
“你待如何?”薄甘棠笑意盈盈。
玄鸟乌衣道:“我直接请母亲出马。他应该不敢不从,再换一个暗虚去就是了。”
薄甘棠忍俊不禁,想到脾气火辣到连面如止水的帝无都暗自扶额的郦夫人,忙道:“算了算了,春秋尊上年纪大了,我们要记得爱护老人。”
玄鸟乌衣也是忍笑不住。
“不过,既然渊穆是贤君良臣,”薄甘棠笑道:“那么,我愿与他同路而行,护他一程。”
盯着小玄鸟无奈至极的眼眸,温声笑道,“他若不能治世,我转头回春秋世境便是。他能奈我何?”
“倒也是...”玄鸟乌衣眨眨眼睛,叹了口气,勉强接受。还是要一再叮嘱,“师哥,你千万小心,不可为渊穆的花言巧语欺骗,他最会...”
“好的好的,我们明天一早便出发吧。”
樱桃软枕上,小包子已经睡香甜了。
殷薰含笑撑在枕旁,欣赏一会。看鋆也宽衣入被,默了半晌,温声道:“过完年,我得回丹景去了。本来说的是鎏儿在飒秣的事情不得不阻止,我才来待一阵。现在苍梧在飒秣安分了,我也...没有再留在这的理由。”
鋆只执了书卷看,道:“那便回去罢。”
殷薰笑:“...不挽留一下?”
鋆道:“你在丹景还有幼子,还有鹿相。多谢你帮我保护鎏儿一回。”
豆蔻染红的指甲攥紧了绣被。
殷薰切齿,低声恨道:“你就精神洁癖成这样!”
鋆冷笑:“我从来就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你不也瞧不上?”
殷薰冷笑:“我从来也不干净,你怎么直到如今还病得要死要活?”
埋在小棉花绣被里的小包子:“......”小包子决定装睡,躲过这一场大战去。
鋆脸色黑沉。
殷薰嘲笑:“装给谁看呢。这搅了二十多年了,我不知道你?”
“殷薰我就不明白了,”鋆抱起枕头挡住脸,好笑道:“你这么骗鹿尚,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绿啊还是绿麻了?”
殷薰果然一枕头砸来。
被抽走枕头的小包子:!?!
小包子懵逼地摔下脑袋,被殷薰慌忙一手接住,抱在怀里拍着哄睡,低声呵斥鋆:“枕头拿来!你吓着我儿子了!”
鋆嘁了一声,“装睡呢,你傻?”
殷薰没好气:“我就爱看宝宝睡觉。你管我!”
鋆突然笑了,比了一个“V”:“这样吧殷薰,我给你两个选择——”
殷薰抬眸,看他葱朗笑道:“第一,我。第二,包子。今晚你怎么选?”
“......”
小包子:......
殷薰温声道:“你爸爸超级幼稚的,你知道。”
小赢鎏果断卷铺盖跑路。真感觉平时英明神武的老爸一见到妈就智商降一百都不止。虽然确实感觉老爸年轻了不少,但是真没想到老爸青年时代如此欠揍啊。
身后枕头大战已然乒乓作响。
“我说真的,尚相真好你这口吗?我靠!你拿个软枕不行吗?!”
“关你屁事!”
“废话这TM瓷枕要砸死的人是我啊!?”
“你早该死了你!”
“我死了,你怎么办?不会找你前十八个相好给我一块小寡妇哭坟啊!靠!痛!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哭,你...”
鋆无奈地低头,看向搂紧自己颈子、不肯抬头的殷薰:“我说...”
“闭嘴!”
鋆没再说话。
“你喝药吧...”殷薰哽咽道,“算我求求你...”
鋆蹙起的眉峰,似乎哭笑不得。还是道:“所以你跟尚到底算什么?”
殷薰毫不犹豫地甩他一耳光。
鋆捂脸,无奈:“我看你是想明天就要去找第二十一春...啧。”
殷薰只抱紧他,不言语。
鋆回搂住纠缠一生的妻子,仰靠在软枕上,温声道:“是我来晚了。不是你的错。”
“是我来得太晚了。两次。来盛稷太晚。回来娶你也太晚。”
殷薰死命抿紧了唇,泪水还是大颗大颗地落。狠狠埋在他怀里摇头,摇头。
“我承认了,我一直喜欢你,一直爱...”
殷薰炽热的唇瓣已然吻上来。咸涩的,好像鲜血的味道。
鋆却笑而撇开脸去:“秦皂一直瞧不起王寿延龄,说他不像个男人。我也不算个男人——如果我这条命,一定得要我心爱的女人拿自己的命来补完。”
殷薰哑声道,“我乐意,你给我——”
鋆的吻如蜻蜓点小荷,声音却好像盛夏起惊雷:“可我不乐意啊。我知道你真心愿意与我同生共死,但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这样我拿命换来安稳的世间才算有价值。”
这话说的,真不像一个鲁朴氏。
可是在很多年前的夏午大雨中,他在书房处理军务,殷薰在外面的荷池边自娱自乐,不时要笑。
也不知在玩什么那么开心。他转头看去,只见殷薰撑着伞、裸着足,在两方荷池中间的白石隔上欢笑着走着玩。下雨了正滑的时候...鋆无语。懒得理。落水了再去捞吧。
军务真...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