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情动(118)

卑微？

许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言诀。

她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言诀又问了一遍, 声音低哑。

许轻仍然没有抬头，只低低地答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外派名单最终肯定会拿给楚适或者言诀过目，她本来就不可能瞒天过海。

况且许轻在踏入这间办公室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当设想过无数次的情景变成现实，许轻还是被铺天盖地的难过淹没了。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许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她被言诀圈在臂膀中，男人的压迫感十足。言诀一连问了三个为什么，她不敢抬眸，也不想抬眸，她怕在言诀的眼睛里看见伤心与失落，也害怕自己会出于不舍而有所动摇。

许轻咬了下嘴唇，刚刚被言诀咬出血的地方更肿了些，又有细密的血珠渗入她的口腔。

她低着头，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没有为什么。言诀，我们不合适，我想去过我想要的生活了。”

许轻第一次鼓起勇气当面喊他的名字，竟然是在这种可笑的场合。

言诀自嘲地笑了，他盯着许轻的眼睛，问她：“许轻，你凭什么在不和我商量的情况下就做这样的决定？又凭什么不问问我就私自给我判了死/刑？”

“我做什么决定凭什么要和你商量，言诀，你是我的什么人？”

许轻终于抬头，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怒火，她质问着言诀：“还是说你现在要以维觉总裁的身份取消我的外派资格？如果你真打算这么自私，那我无话可说。但是言总请你记得，我是你的员工，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盛怒之下吵架的爱人总是这样，往往不惜用最伤人的字眼去伤害最亲密的人。

言诀的眸子里亦划过不可思议。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许轻。”

言诀气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许轻愣了一下，气势忽然又弱了下去，语气也不自觉放软了许多。

“言总，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那张名单就代表我的选择，代表我的态度。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您要是不同意我外派，您大可以动动手指否掉它。但同样的，假如您真的那么做了，我明天就会向人事部递交辞呈。”

“许轻，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不。”许轻摇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轻，你大可以在决定外派之前和我商量，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外派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可以异地，异国，不管你去半年还是两年，我们总有机会见面，我们还能在一起。

但你说都不和我说一声，就这么给我一纸判词。要不是楚适拿着名单多问我一句，那我是不是还要等你上了飞机那一天才知道我女朋友去法国工作了，嗯？”

听见言诀这番话，许轻心痛不已。

她终于从言诀口中听见了那三个字，终于听到他承认她的身份。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场合呢？

是这种走出这间办公室，他们就要分道扬镳的场合。

他的盖章来得有些晚了。

“言总，不是我不和您商量，而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别人无权过问。”

“一个人的事情，”言诀冷笑，他松开了她，说，“那么在你眼中，过去几个月只是一场游戏，而我是扮演你情人的炮/友，对吗？”

情人，炮/友。

这两个词她在阮允面前也用过。

眼下却从言诀口中说出来了。

“随便言总怎么想，总之请言总不要干涉我的私人生活。要么言总公事公办批准我的外派，要么言总想方设法毙掉我的名额，我递交辞呈。”

“许轻，真的没有第三种选择了？你一定要离开我？”

第三种选择吗？

有的吧。

只不过这时候不能告诉他而已。

她必须狠心，必须在他办公室演完这场戏，否则一旦被言诀看穿她的脆弱，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许轻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像一朵柔弱的菟丝花终日依附于言诀，终日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她不仅要光明正大和言诀在一起，她还要点燃一根蜡烛，在烛火里走一条从未选择，但绝不遗憾的路。

言诀在那条路的尽头。

她和他之间不过是横着一座山，待她越过那座山，便可以跑着拥抱他了。

“言总，反正我们也没有真的在一起过，不如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言诀重复了一遍她这句话，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嘴角微扬。

许轻从言诀的口吻中听出了无尽的自嘲，她现在的痛苦不一定比他少半分。

但她必须承受。

“许轻，看起来我的真心对你来说不值一提。”

没等许轻回答，言诀补充道：“我没别的要说了，你出去吧。”

“言总再见。”

许轻死死地掐住她的掌心，尽力让她看起来若无其事，出了办公室，她躲进卫生间，再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言诀坐回椅子，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随手滑开屏幕。

是顾女士给他发的消息。

「怎么样？小轻同意过年跟你回来了吗？」

言诀失神片刻。

他没有回复顾女士这条消息，而是又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陷在椅子中，身心俱疲。

他把她弄丢了。

他想。

他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她毫无预兆就要离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