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10)
她逐渐生长,自羊水里舒展,先恢复的是双腿。黑色长发瀑布般沿展飘动,断臂维纳斯在快速澄清的水中睁开眼睛。
接着是双臂,高六似人鱼一样上浮,身上大大小小的深色擦伤迅速淡化变红,接着消失,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雪中一一摘去落花。
这一幕恍若神迹。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震撼之余竟有些莫名其妙老怀安慰的感动。
“行了!”所有医疗人员欢呼击掌。
野猫好像也惊醒了,扑上去,在边上人哭笑不得的喝止里一拳打碎玻璃,用衣服把高六裹住。刚想嚎,被高六冷淡按住脸。
“先出去。”高六说,“饿得慌,哥你给我来点肉。”
等高六去清洗了一下整理好装束重新出来,我已经隔空用眼神按住野猫坐下,强制他连续喝了两杯白开水,生怕他激动过头晕过去又往陷坑深处走。
出乎意料,高六比我想象得还高,在队伍里是数一数二的高挑瘦削。在我见过的人里,恐怕算上徐佑也只有个别人不需要抬头看她。
她过来坐下,长发已经干脆地削短了只留到耳后,打开其他人刚准备好的餐盒就开始大口吃。把一盒红烧肉连带汤汁扣进饭里,一边用力嚼一边认真道:
“谢谢徐哥,也谢谢哥。”
野猫当场把脸扭到一个伙计背后,用这个堪称惊悚的姿势控制住了自己的泪腺。原本外貌带来的阴戾形象荡然无存。
我有点惊讶高六她怎么喊我徐哥,就听到徐佑不知何时在边上说:
“你不是不爱听人喊少爷?在张家你说了算,叫什么都行。从今天起,喜欢的话我们都可以拿上户口本姓徐。”
边上几个医疗的都笑了,说没错,小少爷说了他不是张家的那就不是,大家懂事点。
我哭笑不得,这时候懒得辩解,让野猫和高六这对兄妹单独说话。
屏幕熄灭,明知道不该,我没忍住还是嘴角上扬。
徐佑安静等着我笑完,才问:“下午还跑吗?我让人把两位新手下接来?”
这是退了一步要给我打表演赛了。
我揉着脸还想笑,说不用。还有半天准备时间,回头发信息让他们指导我就行,大逃杀这游戏照常继续。
徐佑意外看我。
“我就是不喜欢你总听不进人话,又想着法儿不准我有逆反情绪。看不上我很正常,我本来也挺废的,但至少游戏要公平吧。你一手独大有什么意思?”
我想起刚才高六大口吃饭的劲头,自己也饿了,喊着也给我来碗红烧肉,多加肉汤汁拌饭,加辣加辣再加辣。
红烧肉端上来特别大一海碗,糯得入口即化。我分了一小半给徐佑,自己埋头扒饭。
徐佑缓慢坐下来,端着碗,突然问我:“刚才什么感觉?”
“呃,”我卡了一下,脑子里冷不丁冒出来个词,“初为人父?”
徐佑:“……”
“是有点产房传喜讯,亲眼看着女儿出生的感觉。”我讪讪,自己也觉得不太好,“就,这辈子头一回救人,突然自己有用了是吧……”
徐佑摇头,也开始吃饭。
我茫然吃完,这才琢磨过味儿来,他是又不死心,企图在我身上启发出一些所谓家族荣誉感啊责任感啊之类的东西。
这不是对牛弹琴吗。我乐了,胃口大开又剥了盘冰柜里仅存的荔枝。
中午还发生个好笑的事,是那边发了通讯要求,问“顾问”有没有空再聊聊,给点意见。
这次对接的是个中老年,面生横纹,不怒自威。上来也不说话,也不自报家门,视线在镜头那边由上自下一寸一寸扫过我。
这是来审视谁呢?眼神特讨厌。
“意见有啊,我还有特别重大的发现。”我张口就来,“但是……”
“但是?”
“这厮要逼着我逃跑,跟我玩大逃杀,骂我揍我虐待我。三天后如果我还活着再聊吧。”我面色无辜,毫不犹豫一指背后徐佑。
当面倒完油甩了锅,我一脚踩中电源开关,在瞬间黑屏里把通讯屏幕扣倒。
“信号不好。”我悲伤说,“来个人把机子扛走,快点儿。”
徐佑:“……”
“你也不想回拨过去挨骂吧,这位魁梧中国网友。”我示意他赶紧谢我,“什么人啊手都伸到你队伍来了,真没礼貌。这么没素质肯定不姓张吧?”
徐佑反复眨了眨眼睛,皱眉,脸色有点冤孽地张了张口。
看来这位长辈是身体不好。
我谅解,就回床上瘫着,跟野猫和高六拉了个群发信息。
此处必须吐槽的是,小肥猫这冤孽又在挠墙磨爪子,搞得我枕头上全是墙屑灰。我呸了几声还是满嘴灰味儿,干脆把猫抓来当抱枕,顺手拆了根口香糖。
“说说,你们领队是最能打的吗?我如果跑路的时候比较嚣张,他会不会一脚踹断我?”
“不是,不会。”
徐佑站在边上,冷飕飕地说,手里举起一个手机,上面同步了我所有实时聊天讯息。
我靠,我就知道,还好我没找熟人求助报警。我眼皮一跳,继续埋头打字:“有多少人能打得过他?你们联手行不行?这厮排第几?”
“天下第二。”徐佑不问自答,笑容有点狰狞,“还有个姓张的能把我打得像死狗一样。不过他只是恰好姓张,跟我们整个圈子都没关系。你这辈子是见不到了。”
“……”我头皮一麻,得,踩雷了。一听就是个仇家。
野猫的消息终于过来了,先跳出来是张图片。
我打开,发现他在徐佑原本给的地图上又加了很多标记备注。另外有个很娟秀的字迹,应该是高六,给我用红笔画出来几处藏在地下的细小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