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189)
“有气味!当然有气味!人都死透了!”
脖子上的力道一顿,假徐佑不可思议看我,恼羞成怒:“他没死!”
“死了。”
我说,猛地喘过一口气,冷冷道,“这里是一直没有什么腐败的味道。但这儿是医院,一直有一种非常浓郁刺鼻但我下意识忽视掉的气味。”
“……福尔马林?”
假徐佑愣住了,喃喃接话,慢慢低头去看自己的手。那双手上面,我现在才发现有新新旧旧的腐蚀性的伤痕。
“医院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不知道自己被安置在具体哪个科室,一直觉得那些福尔马林的味道是从隔壁顺着窗外飘进来的。”
我摁着脖子,坐下来,弯腰低头去翻地上的人皮,某种前所未有的杀心和愤怒上涌。
“对讲机是要调频的,你一个老手是脑子被猪拱了会不知道吗?”
翻开人皮,我直接探手把那个对讲机拽了出来,就感到脖子上疼得起了严重的淤青和形变,怀疑再僵持下去自己的脖子会被硬生生掐断。
“嘟——”
那个轻飘飘的呼吸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某种让人焦躁的忙音。对讲机上的红点一鼓一鼓的,看得我直犯恶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想,这么恐怖又悲惨的场面,假徐佑直到被逼疯的那一刻,恐怕也没这么详细地去端详过。
我向他伸手:“水果刀还我。”
假徐佑沉默了半晌,闷声道:“你干什么?”
“把那个阴魂不散的鬼声挖出来,给你个文盲看看清楚。”我冷冷道,勉强攒了点残余的力气,用力把水果刀劈了下去。
嘟嘟声陡然急促地闪动起来。
我用力一撬,坚固的塑料壳子被怼开,水果刀挑出一团暗红色还在蠕动的东西,俨然是一只吸饱了血的蚂蟥。
不同的是,这玩意儿背上长满了一种类似黑色斑点的花纹,又夹杂着某种危险的亮黄色,打眼看去就让人头晕目眩。
那个一直在亮起的小红点,就是它鼓起来的腹部,上面都是鳞粉一样的东西反着光,导致那种光亮也是一跳一跳地在明暗变化。
被我用刀尖挑出来,就看到一条长长的血管一样的东西还残留在对讲机里,准确地说,是对讲机背面有一道裂缝,那东西是通过缝隙深入埋进了台仔的人皮之中。
暴露在空气后,那个蚂蟥一样的东西还在不停吮吸,腹部的隔膜摩擦着,微微一动。
“嘟——”
我这时候才坐倒在地,背上猛地发了层白毛汗,汗水打得我后心衣服湿透,黏黏得很不舒服。
假徐佑也愣愣不动了,盯着那团蠕动的蚂蟥看,好像痴了。
我看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就道:“没问题了吧?台仔就是死了。”
他好像是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但神色确实缓和了很多,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回答,能够在这么多天的持续癫狂中喘息片刻。
“吓死了。”我抱怨道,“去洗把脸。”看他无动于衷,我就带了点怨气,怒道,“哎,你们自己人的地盘,我去趟楼道找找洗手间没事吧?也跑不了。”
假徐佑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也觉得我说得对,缓慢点了点头,含糊地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回应。
我随手把水果刀放床单上擦了擦,蹬上病床盘的棉拖鞋,又顺手把身上厚重而满是灰尘味的雨披解了下来,放在床沿边。
平静地走过假徐佑,我控制着没有让自己暴露任何异色,一直到走出房门,把房门关上。
细微的凉风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吹来,我再也忍不住,脸上刷一下白了,心跳一下子蹿到了嗓子眼。
屏住了所有呼吸,我悄悄地往走廊尽头走去,越走越快,终于狂奔起来。
我要逃离那个疯子,我必须要逃离那个病房和台仔的遗体。
因为我说谎了。
疯了的假徐佑一时间可能没有注意到,刚才我情急之下确实给他从台仔的尸骸里挖出了奇怪的蚂蟥,也似乎终于解释并终极了他疯狂的源头。
但有一个东西,其实是我没有办法解释,也一直心乱如麻生怕他察觉到的。
那个呼吸声。
对,那个呼吸声,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是腐败的气体,不是那个古怪的吸血蚂蟥,不是任何可能被误认的声响。那就是人的呼吸。
台仔那层薄薄的人皮里,真的一直有一个呼吸声时不时会响起来,不是萦绕在假徐佑癫狂的错觉之中,而是真实存在。
更重要的是,我转移了话题,避免了假徐佑去想我原本在惊惧中提出的疑问:
——台仔身上,那些黑点一样的破口里,玻璃碎片反射出来的小小人脸是谁的?
在生死攸关要被掐死的一瞬间,我找到了一个暂时可以克服脸盲症的方法,那就是把看到的东西,像拆解练字一样,在脑子里拆成一块一块的结构,再重新组合在一起。
既然是完形崩溃,那就干脆把它当做一副积木来重新组合识别。
在窒息前的那一刻,我可以确定,当我把那些人脸重新组合起来以后,看到的那些特征……
和病房里那个疯子的面部特征是一模一样的。
在台仔的尸体里,长满了那个疯子的脸。
那些蚂蝗背上的图案也是。
是谁
从病房疾走而出, 到逃至走廊尽头,我花了大概半分钟不到。
但接着,在房门重重甩开的响动里, 我一下子就站在楼道口,没有往下走,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迷惑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