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188)
我只是脸盲症,我没有疯。
在这间病房里,疯了的是眼前这个人。
山雀(三)
“顾问, 把这些黑点画下来,然后呢?”
面前的人第三次问,语气里是无比真切的求助, 但此时听来,完全是鬼气森森的。
伴随着他的问话,被他揭下来卷在手里的那堆圆形仿佛会呼吸一样鼓动, 那是腐败的气体在膨胀着往外推挤这具尸体的外皮。
在细微“嘶嘶”的泄漏声中,台仔的面部肌肉不停在无规律地动着, 看上去, 就像是对我呈现出似乎总有回应的神色变化。
不过, 我依稀觉得, 台仔的表情是真的在微笑。
但不是对着我, 是他在小楼坍塌垂死的那一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露出了会心神往的笑容,并最终定格。
我几乎可以想到, 眼前这个假徐佑,在接到台仔通讯后前往接头, 原本的忐忑、兴奋、狂热、野心,会在看到这张被砸烂的微笑人皮时,一瞬间变成怎样窒息的癫狂。
尤其是这张薄薄的人皮下面, 就是此刻, 似乎埋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轻微地“嘟”了一声。
我确定那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伴随着嘟嘟声, 假徐佑一下子大喊一声,狂乱地嘶吼起来, 把手里的人皮甩到了地上。
他不停地退,直到背部撞到了墙面,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之后,更加惊惧地大叫着逃离了墙面,在这个不算很小的房间里不停向四周扫视,简直像是无处可逃。
这一番举动看得我毛骨悚然,他出了一身大汗,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在这种极度的崩溃和否认里,他忽然又呆站在原地,似乎喃喃说了什么安慰自己,神色渐渐舒缓,变得痴愚迟钝起来,捏起了嗓子突然看向我,就道:
“顾问,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慢慢吐出一小口气,心里恶寒说狗日的,他不敢承认台仔死了。所以,他要继续维持台仔还活着的假象。
我靠,我在顷刻间就是面颊一阵发麻,难受得心脏开始猛跳。
一个疯子会做什么,完全是不可预知不可控制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我遭遇过的邪异怪谈都更加危险。
怪谈不会刻意针对谁,规则运转之中,踩钢丝般维持着某种安全的漠视。可一个疯了的人,我毫不怀疑他甚至可能像个磕大了的瘾君子、或是一个丧尸一样,上来咬烂咬空我的脸肉。
那种可以预见的死法太滑稽绝望了。
我强行按住恐惧,一边暗自把脚尖往地上的人皮踢去,试图看看那个嘟嘟作响的东西是什么,能不能停下来;
一边尽量稳住他,转移话题道,“你不是问我那个藤织盒子里有什么吗?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我拿到的时候晃了一下,通过藤织的缝隙,看到的只是一个非常老旧款式的……”
对讲机。
台仔的人皮里是一个对讲机。
台仔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些微玻璃碎屑,原来是从对讲机碎裂的屏幕上挤掉下来的。
和我在藤织盒子里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磨损到褪色严重的对讲机上,赫然有一个很小的代表电源的红点在缓缓闪动。
这代表这个对讲机还在维持通讯状态。
“嘟——”
漫长的空忙音后,那个红点再次闪动了一下,然后,那头忽然一片寂静。
不,不是完全的安静,其实是有一些动静的,只是那点微弱的动静和我、假徐佑剧烈的呼吸声混在了一起,就几乎察觉不了。
通讯那头,是一个很轻的呼吸声。
这是怎么回事,它保持通讯了多久,什么人在通讯的那头一直听着。为什么会有人把对讲机塞在台仔体内,这和藤织盒子里的是同一个吗,难道张添一没有拿走盒子,那个呼吸声为什么还不开口说话——
“嘟。”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不知何时凑到了我的耳边,模仿那个嘟嘟声对着我重复:“你听,他一直喊我汇合。”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假徐佑,背后一凉,几乎汗如雨下。
我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彻底明白了他到底是怎么被逼疯的。
像是验证我的揣测,假徐佑直直地伸着脖子,亲密地挨着我,乐呵呵说:“顾问,你看,他在地上。”
他有些凄楚地问我:
“可是为什么呢?他已经变成了那样,为什么他的对讲机还在不停联系我?我到的时候,他一直在通讯里催我快一点快一点,说找到了要紧的东西,高兴得不得了。我就找啊……可是,可是我听着他的声音找来找去,一低头,他烂在了地上,居然他娘的已经死了。”
我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嘴里发苦,僵硬地看他。
那假徐佑闭了闭眼睛,有些痛苦地笑道:“这是我的幻觉吧?因为,人如果死了、烂了,是会发臭的。
可他自从回来以后,就天天跟在我附近,形影不离,又一直跟在我身边一起来看望你。你也没有闻到什么臭味对不对?”
“而且……而且……那个对讲机还在响啊。他还在找我,还在找我。但是对讲机每次都自动接起来却不说话。”
“我问了,问他要干什么,可他就是不回答我!”
说着,假徐佑的语气变了,恶狠狠看我,突然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你说,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下猝不及防,我被卡得很快喘不上起来,两眼通红间胸腔开始发刺,好像要炸开一样,咬牙就提起膝盖往他身上踹。
但一个疯子的力气简直无法想象,我踹上去只觉得脚尖一痛,对方却纹丝不动,几乎就要吐血,情急之下猛地挤出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