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206)
如果是小动物的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那么大多数人甚至只会感到些微诧异和感伤,并不会有太多反应。
“你的意思是……”我想了想,发现一时间确实找不出合适的比喻,“地下可能有很多因为盐尘而脱水的窨尸?”
不,不对,在场三人恐怕都见多识广,能让他们都避而不谈的肯定是更直观更本质的东西。
我下意识开始努力回忆台仔残留的印象,得出的结论很让我诧异。
因为深入去感受的话,台仔和此时仿佛身临其境的我,萌发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恐惧情绪。
照理说我毕竟只是经历了一个梦境,以台仔的视角看到了某些画面,并不是亲身经历者。
但此时,那种让人印象深刻的油甜居然真的就出现了,好像就在我的口鼻附近萦绕。但这是完全说不通的。
在我的观感中,那甚至不是出于嗅觉,而是更接近于某种鲜明的涂鸦标记,是跨越意志、刻在本能里的一丝警觉和惊惧。
就好像那气味我都不需要理解和真正闻到,也不用联想它背后意味着什么,只要它出现,就已经有道指令强制让我必须立刻远远逃离。
怎么说呢,一个婴儿从来没见过蛇,但看见艳丽毒蛇的那一刻就会立刻哇哇大哭。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而对于台仔来说,他残留给我的那股浓烈的情绪,则是指向一个我似乎意识不到的东西。
好像是……那个剎那,地面上铺了一层不规则的影子?
这么说可能很奇怪,因为这就是一片平坦空荡的山谷,除了苔藓外也没有什么比人高大的草木,石林倒是就在前面,但影子也不可能瞬移过来。至于天上,晴朗没有云层。
换句话说,当时的这个场景里,其实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自上而下投下一道阴影来的。
我怀疑这是只有台仔在闻到那股气味后,才触发的某种机制或者污染,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问过徐佑,徐佑果然摇头,对影子的存在一无所知。
我心下古怪,难道那股气味也好、忽如其来出现的白色流沙也好,全都只是那道影子出现的一种危险表征?
只是我们这些人都还无法直观看到它的本身,唯有台仔因为高度非人的异化窥见了它的一角。
这个揣测暂时无法验证,我不确定我哥张添一当时观察到的又是什么,但当时三个人确实不约而同做出动作,快步埋头就跑了起来。
只是这时候,连带着我在梦境中能看到的画面,似乎也和其他人起了分歧。
就徐佑的说法是,台仔好像一下子疯了一样,开始不走直路了,对着空气十分凝重地绕来绕去,好像多了很多东西挡住他的去路一样。
我听得背上发冷,因为在我的视角里,台仔是在躲那层影子,找空地避开不要踩到它的边缘。
反而是其他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就直直往里走,撞进去后,那种窸窸窣窣的响声也隐约在他们身上响了起来。
如果换作是我,现在会先确定到底是谁疯了,劝阻其他两人的行动先达成一致。
但对于台仔,不管是同类还是衣服的死活,显然都不如自己重要,没有任何犹豫就自顾自加快了脚步,甚至对于可能异变的两人起了一丝近乎单纯的杀心。
徐佑听到这里骂了一声娘希匹,随即立刻讪讪看了掮客一眼,礼貌了些,改口骂起台仔的祖宗十八代。
不过,他就纳闷问我,怎么又停住不往下说了。
我也纳闷,无奈道:“因为我的梦境就断在这里了。后面很长一段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且大多是童年时我们三兄妹的往事,和这没有什么关系。”
实际上,一个梦境里能做到如此详实充满细节,内容其实是很庞大的,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很漫长。
徐佑若有所思,我就问他,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就跟台仔“失联”了。让他赶紧交代补充,让我找一找原因是出在哪里。
哪知道,这个问题居然把徐佑卡住了半天。
我大奇,这有什么难以回答的,莫非台仔甩脱他们二人,自己径直离开了?
“不,”徐佑的神色有些复杂,“实际上,当时我们担心这厮会自己瞎跑,简单商量后决定先拽住他,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想有个防备,避免我们也会无声中招。”
但是,当徐佑和张添一对视,他一点头,摸到台仔背后准备要暴起制住此人的时候,忽然第二次听到了突兀的笑声。
笑声是在台仔的咽喉处挤出来的。
闷头疾走着小心躲避影子的台仔,一声一声地不停开始笑,但似乎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在徐佑冷不丁靠近的瞬间,他还有些惊怒地做了个回头的动作。
但也就是这个动作的同时,台仔茫然地嗬嗬了几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突然栽倒在地,几道黯淡的血混着白色砂砾笔直从五官里流了下来。
我愣住了,一时间有点没理解徐佑的讲述意味着什么。难道,台仔就这么昏迷过去了?
那他最后到底是怎么幸存下来的,莫非徐佑和张添一竟然临时找到了救命的法子,居然大发慈悲救了他一命,把他带离了此地?
徐佑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半晌,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我忽然提起一口气,感到有一个我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就在眼前,毛骨悚然。
徐佑轻声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没有活下来。他死了。
十二年前的那一刻,台仔就死在我们眼前。事后是我亲手把他埋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