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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里是规则怪谈?(300)

作者: 来点薯条配冰淇淋 阅读记录

我缓慢说道,心中有些悲凉。

“这儿的逼仄环境其实和我下来时很像,但凡山魈们还在,应该是如鱼得水,很容易就能偷袭杀死我们。但偏偏山魈们就这么接连先在铁网上倒毙了,伪人们也不知所踪。”

“虽然有三易这个另类在追击我,但实际上我这一路没有遭受过什么实际性的危险,数次呛水窒息也没事,有时候甚至恍惚里会忘记自己还在水体之中。”

我顿了顿,有些自嘲道:

“我想,是不是先知给我放水了?”

“它原本就是想要我合情合理地逃离,这样才不会有一丝自我怀疑,也不会引起任何可能来救援我的人的审视。这样出去的徐然兴,一定是完全经得起所有人认同的,就连伪人都不会质疑我是真是假。”

老板和伪人们曾经对我提过下水后的安全守则,现在想来,守则是正确的,每个人都必须遵守,也包括想伪装成人逃出去的先知。

山魈、无肠矿童和所有守矿人,共同组成了这个牢笼的一部分,是兢兢业业的清洁工和守看守者,锁着的是巨尸也是先知本身。

想要出去,先知必须逃过每一双审视身份的眼睛。

异变的副手说过的:

“彻底进入水底后,我们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但是,不要回头,不要和我交流。”

“任何提问、提醒、呼唤、确认、回答,都不要有。”

我怎么忘了呢,我应该一直遵守,而不是和老板他们汇合后就松懈下来。

他说得没错,我不会遭遇真正的危险,也不该和任何人进行交流和提问互动。因为只要我这么做了,就会陷入无数真实信息拼接组成的骗局之中。

徐然兴是不会撒谎的,所以同样变成“徐然兴”的副手说了实话,这就是这个牢笼真实的守则要求。

他对我提的要求,是带一个绝不会变化的东西回来。

现在想来,作为徐然兴和作为伪人,副手必须同时忠实于“徐然兴”和先知,对双方都要保护,因此他的话语隐藏了很多我没有想到的东西。

我应该理解为:他不希望我带走任何可以变换的东西,因为那必定是先知。只是这番话有害于先知,无法完全表达出来。

老板也不能撒谎,所以他让三易和我完成最重要的交涉,自己则诚实对我说道,在这里能做的、被允许做的也只有采石这一件事。他还说,想要逃离这里,唯一的方法就是隐藏身份,不要被认出来。

所有的提醒都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徐然兴能离开这里的唯一生路,也是先知能离开这里的唯一生路。

我被动地接纳着先知提供的各种往事密辛,被先知和伪人们反复采食着,也在先知逐渐抛弃自我的过程中同化取代着它,才能一直逃离到这里。

张添一说得也对,先知是为了活着可以选择任何变化的东西,甚至可以任由自己成为徐然兴,被“徐然兴”这个身份吃掉。

所有的一切,从台仔袭击我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忽然感到一阵可笑,又感到难言的苦涩和寒冷。

尾声(下)【规则五】

台仔向我求救的那一刻, 当时的我必然不会想到,是先知确实在贪婪地向我发出求存的呼唤。

伪人们都异变成了徐然兴,也并非完全是先知的虚弱失控, 而是它原本就需要有这么多的徐然兴让它藏匿其中。

老板和伪人们各自有着盘算和计划,有想过背后都是先知的欺骗吗?

张添一看我一眼,神色很复杂。

“你大概不知道, 你昏迷时一直在断断续续给我指路。是因为你,我才能一直打出甬道找到这道天裂。”

我就惨然一笑:“那怎么不怀疑我?”

他摇了摇头:“怀疑就不管你吗?”

我忽然说不出话来, 低头嘴里有点发苦。

“所以, 其实在下面的时候, 只有我的眼里到处变成了透明?这根本不是什么环境的异变, 是先知把它的视野逐步切割让渡给了我, 对我进行了误导。它给我的越多,我就越是……心想事成。”

张添一叹了口气:“可是你太多疑了。”

我的眼睛里有点发酸, 是啊,我的性格就是如此, 总是不停感到哪里有着异样和差错,不停怀疑并且需要一个答案。

所以下水之后, 先知几乎在每个阶段都及时给我想要的答案,并且在暂时无法回答后,立刻就转换场景和处境, 让我疲于奔命, 被陡变的遭遇和庞大的信息裹挟着往前走。

每当我感到有哪里隐约不对, 它便抛出一个足够有吸引力的爆炸信息转移我的注意力,给我一个合理的怀疑对象, 让我自我说服,认为所有的不适都来源于其他人和事物。

它不希望我怀疑自己。

可是在石林采石图中, 先知能调用的素材也就这么多,所有可能会引起我警惕的信息都最好戛然而止。在不停的剪切和混淆后,先知不得不加快了节奏,甚至于开始不求甚解,只是让我亡命奔逃,无瑕思考。

倒霉碰上我这种难搞的目标,先知还挺悲催的。我有些凄凉又好笑地想,果然什么谋算都能被我搞砸变成烂摊子,局面到了我这就没正常运转过。

只是事已至此,我已经慢慢定了决心,知道自己不该出去了。

我记得有一种悖论,说有这么一艘船,名叫忒修斯之船。这艘船完全由木头组成,在时间流逝中,人们会把逐渐腐朽的木材一根一根替换掉。

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到了某天,这艘船上的每一根最初的木头都已经被换过了,那么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