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312)
张添一想了想:“这个问题一开始我就跟你坦白过了。因为先知的干扰,很多时候我被忽视了。”
我摇头,较真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哑然失笑,“墙里。”
什么?
“我说过的,我是墙中人。”
“如果把世界和命运比作一个房间,[走丢]的人就是在怪谈的污染下触摸到了逐渐薄弱的墙壁,导致他们不慎走入另一个房间却找不到回去的门。”
作为年家人,移鼠天然的祭祝备选,还是叁易的他很早就发现,年家人是很容易走丢的。
就好像移鼠需要更广阔的牧场,因而毫不吝啬地将他们抛洒出去,作为穿过世界壁障的鱼钩,等待着更多的猎物被锚定。
可与其他走丢的人不同的是,张添一来到了我们家,见证了我和屏屏被岗亭规则标记的瞬间。
就在我的父母整夜不眠,警惕着那些疯子会再度过来的时候,[走丢]的那个张添一出现在我们家门外。
那些曾经来过,又犹豫着慌乱离开的脚步声,是看到了在楼道口端坐,面上罩着可怖青黑铁面的诡异孩童。
张添一道,他确实不是被岗亭规则标记的猎物,因为他和我的父母一样,成为了守卫。
在岗亭中,守卫会为业主驱逐危险的流浪汉。规则的铁律面前,那些疯子也无法违抗。
原本应该不断被移鼠和命运驱逐,不断流浪走丢的张添一,因为被未来的岗亭所俘获,竟然被强制牵扯在了这里,无法彻底离开。
他常常被移鼠的力量推往黑暗之中,但在窒息和空洞里,岗亭依然死死扯着他,使得他最远也不过是被驱逐到两个世界的间隙中,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将他重新拖拽回这个世界。
张添一从此成了一个长久困于“墙”中的存在。
叁易见过他,和他有过短暂的攀谈,有时候也会允许他进入家里,使用自己的身份。
张添一对他没有隐瞒,告诉他,自己在原本的命运里还没有来得及等到母亲,就被那个人渣推入了地宫的羊水之中,妄想着以为这样就可以制造一个类似“年子青”的存在。
“作为守卫,你和屏屏是我按规则必须保护的,是我身份的基石。因为你们的存在,这份庇护的契约才一直维持着,让我能够从墙里回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伪人没有区别,不过是岗亭和移鼠共同操控的伥鬼。因此我才能在其他怪谈面前作壁上观,几乎最大程度地避开了它们对我的畸变污染。也是因为这个,一旦我下场干涉其中,尤其是关系到你,我就很快会被驱逐,回到墙中去。”
我如坠冰窟:“可是,你设计除掉了迷藏,让先知吃掉了所有的伪人……叁易也不知所踪。他……你是不是杀了他?”
刚才他还回忆的那些温情脉脉,根本不是他的经历,那是属于叁易的。
在那天之后,他才时不时共用着身份,成为我和屏屏的哥哥。
我眼前的这个人,他陪伴我走了一路,完全沉浸在了“张添一”的身份里,甚至背负起了所有属于张添一的感情、痛苦和自我折磨。
我以为的久别重逢,竟然从一开始就是认错了。
意外线索
对于成年后的叁易, 我的印象其实是极度陌生模糊的。
这么多年来相隔万里,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每年为我准时寄来的不记名生日礼物和书信。现在看来,恐怕都是张添一替他寄来的。
在经过这些日子后, 所有童年时期带来的温馨记忆和安全感已经错误地和眼前的张添一重迭在一起,没有办法做出分割。
甚至不得不承认的是,到了此刻我还是习惯性地将眼前的这个人称为张添一, 而把我的血亲哥哥称为叁易。
过去多年的感情,一个生疏错位, 一个冷漠怨恨,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心乱如麻, 下意识就道等一等, 让我再想想。
四下却是安静的, 并没有人再开口,掮客显然也没有听闻过后续这些内幕, 皱眉默默看我。
结束了,我愣了下才意识到, 在场所有知情人要说的已经全部说完了。
上一秒我还在为不断给到的信息感到无法喘息,在冲击性的事实面前头晕眼花。
现在戛然而止, 我没忍住,竟然环顾四周问了一句:
“……还有谁,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
就感到自己被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在不停地回想当年屏屏要求住院是不是早就察觉了什么, 她是不是刻意求死, 是什么让她放弃了求生的希望转而保持缄默。
她对怪谈的那些了解和暗示来自于谁, 是否暗处还有我看不见的第三者为她阐述了怪谈的无尽黑暗光景,才浇灭了她求生的意志。
另一半则在对自己说, 三易如果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他对我的那些憎恨一定还有隐情,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
还有, 张添一。我欠了眼前这个人许多条命,我要怎么还,如果他害了我的哥哥,我又该怎么替三易讨债。
都是我的至亲之人,胞妹逝去兄弟相残,这些问题我是没办法逃避的,更不可能掩耳盗铃假装没有意识到。
我越想越心焦,好像有人提了个倒计时在耳朵边催命一样,不由汗如雨下。
背后一动,徐佑已经站了起来。
我下意识回头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见他深深看我一眼咧嘴笑了,说道:
“徒弟,人要是心太软想情义两全,就不得不学乔峰乔大侠搞自戕。好人活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