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382)
“所以——当初在小区里——摆放花盆的人,实际上是在标记自己所观察到,逐渐靠近的两个空腔的边界?”
我深呼吸,拙劣地扭过话题,让自己回到更现实具体的问题上,免得自己就此彻底失态丧失思考能力。
想一想,想一想,莫非这才是墙的真面目,重要的不是墙,是什么构成了墙。
黄伢子要我去亲眼看到的,也许不是榕树的诞生,而是两面墙互相挨近,花盆被推动摔落的瞬间。这对她来说才是真正要紧的事情,因为一旦错过时机再难复刻。她以为我经历了那么多怪谈能险死逃生,是和我的胞妹屏屏一样,拥有同样能看到空腔的天赋吗?
可推论到现在,我有种直觉,拥有天赋而不得不去看守墙的人,或许要看守的其实不是墙中鼠,而是在海水中不断远离或迫近的空腔轨迹。
人力有限,选择去观察游走的墙中鼠们,要更为醒目直观一些。一旦墙中鼠大量涌现从墙中出逃,似乎就可以判断为空腔气泡们出现了大量的连环破灭,来自怪谈的海水将会倒灌,人就容易失踪跌入其中溺死,无法返还。
这就是“不要让鼠逃出”的真正含义。这就是我在曾经的幻觉中为何恐惧于墙被砸开敲碎,为此惶惶不可终日。可怕其实不是墙中暴露出的眼睛,而是对视那一刻,两个气泡中的人能横跨距离,在海水中看到对方,意味着瞬间失去了庇护。
如果是这样,榕树的出现,某种程度上来说竟然不是一件坏事。
被永恒渴水的榕树支撑并填充,对于那些脆弱的空腔水道来说,是否进行了变相的加固?使得空腔们不再如往常那样,随波逐流着任意移动,变成了相对保持距离的固定房间。人被榕树阻蔽视线,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看到不该窥探的真相。
只是,这样未免太黑色幽默了。世界的安然竟然很大程度上托付在森然阴毒的怪谈荫蔽之下。而怪谈本身也毫无善意,只是无意识进行诱导杀戮。
而且这个结构好耳熟啊,榕树还真是天生好用的填充物。我又想起年家人在虫雾和移鼠的大雪中,为榕树熔铸的那棵青铜衣,不知道起初的年家人是不是得到了同样的灵感启迪。
“伪人李照影还有跟牛表喜说什么吗?”我强打起精神,多了丝期盼,“也许,也许她有提到更多关于屏屏的行动轨迹。还有那个年怀仁。”
闫默却摇了摇头。
我的心骤然往下一掉,不由色变,“怎么?话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强烈的失望让我瞬间要口不择言。
“不是她要隐瞒。”
这时候,开口的居然是叁易。
“那个小伪人死了。”他说,“在她表现出那些失控的征兆后,抱着她的茍彪没有犹豫,直接用她的红剪刀袭击杀死了她。”
我的脑子突然空了半拍。
“牛表喜动了善念不肯回头,茍彪长叹是下定了狠心。他杀了那个伪人李照影,按照她说过的那样,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的尸体干脆埋到了破屋的墙里。
出于畏惧,他用厚厚的黄符贴住了李照影的眼睛,把她装在了一口狭窄的皮箱里,让她不能看不能动,以为这样就能永远摆脱这场意外的梦魇。”
“结果李照影的尸体动了起来,和年怀仁一样,她活了,挣脱皮箱和水泥,在屋里开始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茍彪在惊骇中放了一把火,可李照影还是在动,在烈火中不停地动,烧焦了的尸骸抽动着就好像在跳舞。那一下,他和牛表喜就都疯了。”
我瞠目结舌,一股奇寒侵袭全身,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叁易,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猝然笑了下,阴沉道,“我就在那儿,在那个破屋里,年怀仁是我杀的。”
第三个故事,贪念(上)
伴随叁易的回答, 车内的氛围变得怪异起来。
扈医生第一个就道不可能,整个人陡然绷直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胡编乱造,但方才我就说过了, 照影她在事后不久已经获救了。”
扈医生说得很快,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喝完的咖啡杯被捏扁了。
她很紧张,我意识到她并没有那么言辞上的那么笃定, 只是还有什么要紧的实证让她还能勉强坚持着。
“——是那个圆脸小护士,对吗?我认得出那张脸。”
叁易就冷笑, “你通过张家救下来的小女孩, 脱困后就待在你身边, 跟你一样学医、治病, 你看着她长大, 知道她就是活的。除了对那段前尘往事没有印象,她无疑就是个普通人。”
扈医生也笑, 是一种不明显的愤怒和抗拒。
察觉到关切的家人可能隐约还没摆脱昔年梦魇,扈医生一个字一个字道:“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
“被解救的确实是李照影。”我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应该是真正的李照影, 而不是那个伪人。”
扈医生的表情突然一片空白。“顾问,你——你什么意思,照影她”话没说完顿住了, 她已经明白过来, 眼眶突然红了。
“就像我之前说的, 我接手的只是一场普通而滑稽的绑架案。”
电话那头,闫默点头, 没有丝毫不忍心。
现在,故事完整了。
牛表喜和茍彪疯癫之后, 将破屋中的可怖景象抛在身后,在外流窜了有一天一夜。随后在逃亡途中,正面遭遇了出来看牙的李照影,也就是那个伪人小女孩口中的好友小影。
失去理智的两人,在看到李照影的面庞时陷入巨大的恐惧,没有意识到这并不是破屋烈火中痛苦起舞的那具天衣,而是一个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小姑娘。她只是掉了颗乳牙有些疼,由父母带着打算去诊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