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规则怪谈?(99)
积水(二)
不止是沙发上的人。
肩膀上, 猫的眨眼速度正在越来越快。
而我的手肘边上,视野的边缘,一直呈掎角之势虚靠在我背后的其中一名伙计, 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我头皮一炸,下意识就有了逃跑反应,仰头去看头顶那个气窗。
气窗是合上的。
“张甲……”我的嗓子有点发紧, “我们下来的时候,没有关窗吧?”
小队长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所以, 气窗、消失的伙计、沙发上的人……这都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行进至此时, 几乎大部分的基础规则我们都已经掌握了, 来到民宿也只是验证一些核心猜想的尾声。
但此时突如其来的新变故, 完全不同于之前观察到的那些特征, 一下子把我打回了赤裸裸的婴儿。巨大的疑惑和自我怀疑一瞬间涌了上来。
不,倒不如说, 我此时才迟钝地回忆起来一个我早就知道的事实:
本来就没有那种了解规则就能得到一个“安全秘钥”,就能自此离开“关卡”的说法。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居然这么懈怠和放松了?
呼应这个疑问,答案就浮现在我眼前。
是因为醒来后所有的线索和答案都十分有序地一个一个来到我的面前, 不再像之前一样迷雾重重;
是因为在山谷之中,我似乎没有真正地以自己的身份遭遇过险境,总是得到帮助和保护;
是因为每个答案都有人自行用生命支付了代价, 所以我总是……
——总是心想事成。
凉意一瞬间侵袭全身, 我忽然感到了难言的畏惧。
肩膀上的猫不知何时, 整个背部完全拱了起来,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对着前方的幽暗嘶声长长嚎叫起来。
我艰难地,用余光看它。
但这一次, 我克制自己,放下疑问什么都不想,只是看它。
此时,浑身过电一样的毛骨悚然,我就忽然意识到,猫一直在用余光偷偷看着我。
一给对视,那只昏暗中油绿的眼珠子一下子定住,我浑身僵住了。
就在这时候,我的背后另一名伙计忽然道:
“……不是隐形。那个东西应该不是隐形的。”
我条件反射想把头转过去,但身体却没有动弹成功,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似乎也知道此事发现得十分关键及时,急切思忖说:
“少爷,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干这行是靠鼻子吃饭的?”
我一顿,那种强烈的不安和排斥感针扎一样。
就感到他的胳膊动了一下,似乎是正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去擦了一下:
“我对气味非常敏感……原本下来这种地方是很需要忍耐的。但是,刚才猫发现有动静的时候,我就闻不到了。我怀疑房间里有某种很强的毒气,能麻痹我们的嗅觉和其他感觉。所以才导致我们没有发现先在靠近的东西。”
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东崽对我们前方的反应最大。”我听见自己压低声音,平静地说,“但未必毒气的来源和中心也在那里。毒气和暗中的东西也可能不是一码事。”
他犹豫一下:“我试试吧?靠近毒气重的地方,对我的鼻子伤害更大,也许能帮助判断。”
“……不用。不用。”
我让他别动,背上的冷汗则是终于缓慢地冒了出来。
不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毒气和合情合理的解释。
而是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许愿,许愿的机制居然还可以是这样的。
它可以把最捷径的那个答案就放在身边人手里,唾手可得,没有任何干涉痕迹,并非凭空造物。就像张家伙计一路上提起的、他原本就拥有的嗅觉所长。
有了这个永远第一时间可以回应我的答案,我就不用去头痛思考了。人面对危险时本能的懒惰逃避在此时得到了自然而然的满足。
而这一次,甚至不像山洞之中,导游和情侣们许愿就发现胸膛处萌芽的异变,随着许愿的应许和加重,异变也随之加深。那种异变的过程在有栉水母的存在后,就太容易被打断和暂时逃脱了。
这次的代价不知为何,看起来是由满足我愿望的人先行支付的。
如果,如果我没有发现,就此习惯。那么到某个时刻,当我习以为然,就会忽然发现身边是空荡荡的,而此时榕树的餐盘上会只剩下我,没有循序渐进的恶化,只有一次性的收割吞食。
没有等到我的赞同,那伙计就又问了一次,这次疑惑的声音十分清晰。
“怎么了?少爷。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声音非常近,一个字,一个字,甚至更近。
我屏住呼吸,咬牙猛地转过头去。
不知道何时起,他垂着头,肩膀完全塌了下去,脸上带着怪异的微笑。和猫一样,从余光之中,悄悄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看到了他的脸上,一道一道的,皮肤下面有黑色的气生根拱了起来,在皮肤上绷出一丝又一丝妖异的鲜红。
昏暗之中,如果不经意地望过去,会以为是某种艳丽的纹身鼓动着游走在他的面颊上。
这就是之前被打断了没有说完的话。这就是那个,让我疑问的“壁画”。
我慢慢地、慢慢地后退了一步。
其他两人也都沉默着,垂着头。明明没有人有下一步的动作,那伙计也只是似乎如常地和我对话着,为我答疑解惑,甘愿为我冒险。
但克制不住的冷汗还是爬满了我的全身。
肩膀上,猫还沉甸甸压在上面,似乎警惕着前方,但却视线却陡然扭过来,一下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