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太子一刀后(33)
姜君瑜抿唇,想想,好像也没有非要不可。
看出她面有豫色,文止行哼一声,继续:“没毒的,我死了可是要在阎王爷生死簿上写满功德的,做不出那种害人命的事。”
姜君瑜想,我这是礼尚往来,不过是不知苦甜的药,何况,郎中开药,怎么自己心里会没数。
于是她点下头,答应了。
知竹怎么劝也劝不下来,恨不得自己以身替姜君瑜试试。
元越关切地看了默了默,到底没说什么。
直到姜君瑜捧上那碗沉重的汤药,他朝她递个眼神:“文神医制的药真的很苦的。”
姜君瑜:……怎么不早说,原来真有这种郎中。
*
汴梁鲜少盗贼匪徒,入夜之后的姜府很少有这么严重的巡逻,姜君瑜好奇地多看几眼,那些侍从看到她之后,总算松口气,又说:“小姐总算回来了!快去同老爷报个平安吧。”
姜君瑜这才发现,已经戌时末了。
她跑向正堂的脚步忽然一顿,点在原地,咬咬牙,到底下了决心,让知竹去正堂替自己报平安,人往厢房那头去了。
实在是天时地利。
姜君瑜确认房内无人,得意。她藏不住事,恨不得马上将棋盘送出去,裴琅的房间这会有没人,可以吓吓他,让他高兴高兴。
姜君瑜想,又莫名觉得他脸上可能不会有太明显的表情——裴太子连笑都是轻轻的。她实在想不出裴琅笑得很开心的模样,把自己逗乐了。
让守着的侍从不要出声后,她悄悄进了厢房。
房内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可是每一盏烛火都燃起来了。
亮堂堂的还有什么意思。
姜君瑜想,打算将所有的光源灭掉,忽然又停住,到底还是留了离门窗近的那几盏。
最后,她窝在角落,安心等裴琅回来。
*
时辰已经很晚了,姜君瑜困得眯起眼,腿都要蹲麻了,终于听到门板被推动的声音。
她马上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看。
似乎没适应这么暗的光线,裴琅的脚步忽然一滞,姜君瑜为了透气,窗户忘掩了,最后几支烛火忽然被外面吹进来的风灭了个干干净净。
糟糕!姜君瑜忽然一顿。
然而有人比她反应还大。
裴琅没迈几步,猝不及防被绊到了,他背靠着墙,漆黑一片中,姜君瑜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好似在压抑什么。
片刻,他一点点垂下眼皮,拒绝毫无光亮的房间,喊外面的人进来点烛。
姜君瑜心急如焚,还麻着的腿站起来,差点又坐回去。
察觉到房内有人,裴琅声音低沉,喘息声尚且没被压住,他冷声:“谁?”
姜君瑜下意识伸手,在黑暗中抓住了他一片冰凉的手指。
肌肤相触的感觉奇妙而陌生,兴许是黑暗之中,姜君瑜甚至可以摸到他手指关节上的薄茧。
来不及想其他的,她空出的手脚飞快将临近的几盏烛火点了。
这才往裴琅那边看过去。
他身子半蜷缩在墙角,眼睫不安地颤着,像要振翅飞了的蝶,连同他这个人,好像都沾染上了破碎。
“裴琅,是我。”姜君瑜将他的五根手指全拢进掌心,先是抿唇和他说:“灭了你的烛火,不好意思……”
而后,她终于想起灭烛火的缘由,将藏得严严实实的棋盘露出来给他,姜君瑜笑起来,在暗淡的屋子里,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说:“这个送你。”
裴琅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因为光亮一点点平息,又因为姜君瑜的话重新乱七八糟、重重地跳着。
他没被抓住的手按了下心口,想开口,却发现喉间有些干涩。
裴琅想,自己待在很多算计和猜疑的地方,习惯揣度、喜欢滴水不漏,感情是最无用而危险的东西。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谨慎、分寸全成了筛粉。在昏暗的烛火下,他只能看到姜君瑜漂亮而生动的表情。
也只能感受到,自己被攥紧而失序的心。
第20章
“喜欢么?”姜君瑜轻声问他,忽然想到自己喝得很苦的汤药,觉得要是裴琅不喜欢的话,也不管他是不是太子了,反正狠狠骂他一顿。
这顿骂终究没说出口,裴琅好像还没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慢半拍地点了下头。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姜君瑜干巴巴:“可以起来了么?我腿有点麻。”
裴琅跟着站起来,目光追随着她,叫姜君瑜有些奇怪,下一瞬,她听到裴琅神色莫名的问:“你大晚上不回姜府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姜君瑜反问他,一双眼睛漂亮:“你不要还给我。”
裴琅手一抬,棋盘被举起,姜君瑜够了下,没拿到,发现实在是被他举得有些高,于是干脆跳了几下。
裴琅肩膀被她搭着,没想到姜君瑜会跳起来,怕她没站稳,另一只手臂顺下去将她拦腰环住。
姜君瑜停顿了下,因为裴琅忽然之间的弯腰,鼻尖忽然离他很近能闻到对方身上混着竹香和名贵香料的味道。
铺天盖地的,好似清晨的一片花瓣,将里面的露珠包裹着,她也被无处不在的味道裹挟。
裴琅喉间微动,姜君瑜的视线跟了过去,发现之后脸上有些发烫,移开视线。
裴琅忽然将手收了回去,棋盘被他放在身后的桌上,他低头垂下眼皮,遮住眸中的神色,叫姜君瑜一时看不清,只能听到他说:“天色已晚,姜小姐回房吧。”
*
等人走了之后,裴琅终于将目光落在棋盘上,他的指尖碰上棋盏的棋子,冰凉的,同他的温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