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重燃(191)
她在门口往里看,看见她的死鬼老爹跪在地上拽着那陌生男人的裤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大声嚎叫着——“虎哥,虎哥,救我......最后一次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嘿嘿嘿嘿......我,我要粉,求你了,给我一点,就一点,就一点啊!”
李木子不忍心再看下去,坐在家门口嚎啕大哭。
背后忽然一凉,那个被叫做虎哥的男人粗着嗓门:“哭什么哭,收着力气给你爹哭丧!”
李木子受不了了,又害怕又生气,呜咽着提起书包,转身,对那人鞠躬道歉。
而后抬头对上那人凶狠的目光,她心里猛地一揪,瞬间顾不得什么了,大声哭着冲出老破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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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眼睛上有道很长很长的刀疤。
那个人的眼神,就像一把尖刀。凶悍彪悍。
只有杀过人的人,才会有那样恐怖的眼神。
许警官,救我。
江警官,江警官,帮帮我。
她本能地想到的极少数的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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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会把警察害死的,死了一个戴婉仪已经够了......那就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只要能帮我!
李木子咬着嘴唇,一路上无声地哭泣,边跑边抬手擦眼泪。
第 67 章
江驰再一次见到许愿,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他这段时间心里很不踏实,一方面是因为张喜鹊,一方面是因为队长。
抛开这些,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身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一举一动难免不安,就拿他这次来跟许愿碰头的事来说,路上老感觉背后谁在跟着,一回头,却不见人。
他希望是自己想得太多,而不是真的有谁胆大包天敢在暗中盯着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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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信息的地点选在老城区的一处青年旅店,店面装修有些旧了,江驰认得这个地方,九十年代的时候,这里就在迪厅的正对面,很多年轻男女在迪厅跳完迪斯科之后会出来买瓶北冰洋,然后到青年旅店休息。
九十年代已经过去了,迪厅没了,被新开的饭店取代,而青年旅店却还在,十几年来连装修都没换过,张柏芝、巩俐泛了黄的海报还贴在旅店大门口,头上戴了五颜六色花发卡的老板娘依旧在楼下的贴满旧报纸的玻璃柜台后打盹,收音机里放着经典的上海滩,偶尔有警察过来扫黄,老板娘总是如临大敌。
滇城正在逐步进入现代化城市,而老城区的一切似乎还保留着曾经的模样,保留着那个值得怀念的年代里的一切。江驰过来的时候,觉得亲切至极。
但是......
“队长,”江驰扫了一眼装修得艳丽的房间,“下次见面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瘆得慌。”
大红色的被单,怎么看怎么喜庆。
“这里不好吗,”许愿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上的水珠,浴巾只围了下半身,“低调,安全。前女友都没你这待遇。”
江驰看着床头柜上的一盒安全套,略有不解:“外头也不是没有大排档,您非得开个房间。搞得我好像在这儿跟您做什么非法交易似的。”
他喉结一动,有些尴尬地将视线瞥到别处,却不经意间瞥见许愿小腹。
许愿却误以为他在怀疑这房间的安全性,于是顺势坐在他对面,眼神在屋内游走一圈:“别看了,没监控,没窃听,东狼的人也不在这儿,我跟他说我来开开荤,他也就放我出来了。”
刚洗完澡,身上的水珠还没擦干,许愿用毛巾擦头发,抖下来的水溅到了江驰那边。
江驰倒是不在意,只用手抹了两下脸。
许愿转过身去拿衣服,江驰眼尖,马上望见了许愿身上的那些伤疤。
其实伤疤早就在了,是之前抓犯人的时候落下的,许愿一向把钱看得紧,舍不得花钱,没做过祛疤手术,久而久之,新伤加旧伤,后背也就彻底看不得了。又或许还有个原因,伤疤是警察的勋章,许愿舍不得弄掉。
前段时间文的那个玫瑰刺青是江驰特意挑的——他见不得那些难看的伤疤,见了要替队长难受,又怕队长不乐意遮掉,于是选了朵玫瑰,希望玫瑰花漂亮的枝叶能美化一下队长背上的疤痕。
江驰想着,于是手指轻轻一碰许愿的后背。
“干什么?”许愿正要穿衣服,被戳的一个激灵。
“别动,”江驰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站起来,将手放在许愿结实有力的后背上,“我看看你的文身......挺好,没掉,也没起皱。”
不称“您”而称“你”,江驰是包含了一点私心的。
江驰想,家人之间为什么要那么生分。
大概是因为环境不同,这间房里就他们两个人,而这间房又那样特殊。江驰行事乖张了些,队长洗过澡之后满身的热气,靠近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药酒味。许愿身形一僵,半侧过脸,又气又好笑,有些无奈:“你很喜欢我这后背?”
江驰只是低头,头发贴着兄长的左肩,两手从背后绕过去,像无家可归的小孩儿突然找到了家人,有几分眷恋,又有几分委屈地环住兄长的腰:“队长。”
“怎么了?”许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有点累,”江驰声音低了几分,“让我靠一下好不好,队长?”
许愿没说话,只是就那么站着,手里拿着的衣服也放了下来,任由江驰这么靠着他。
江驰贪恋他背上那抹药酒味,他心里知道,却不忍心戳破。
靠着就靠着吧,江驰以前过得苦,无依无靠的,战友也没了,江驰年纪又比自己小,自己把他当弟弟看,往深处说,是要过一辈子的那种兄弟。那自己就是他最重要的人。既然是最重要的人,许愿当然希望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