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重燃(211)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说这个貍猫换太子的虚假交易是临时布局,”许愿抬眸,定定地看着江驰,“那么是什么因素推动他们谋划了这么一出非要置我于死地的好戏?有没有可能,因为我知道了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想弄死我?”
江驰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剎那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张张嘴:“你,你是说,我们之间......”
“对,如果我们之间一定要出问题的话,”许愿接着说,“那么这问题要么出现在我身边,要么出现在警局内部。”
要么许愿卧底期间有人蓄意出卖许愿,要么就是局里有居心叵测之人向贩子传递消息。
不然为什么那天阿岩会带着东狼和那一大帮人气势汹汹找到旅店来,不然为什么那次事件之后东狼突然开始让许愿插手生意,不然为什么邬叶平原本计划好的实打实的钱货交易要突然演变成逼死许愿的激情戏码?
江驰的神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缓和下来的,也许是在不经意间瞥见队长右肩的那块渗血布料的时候,也许是在凝视队长那双鹰一样深邃的眼睛的时候。
“警方这边近期可以放一放手,让那帮贩子的警备心松懈下来,”许愿突然道,“老虎要出笼了。”
江驰站在病床边与许愿对视,而后肯定地点头,背着光,眼神晦暗不明:“我相信你。”
许愿勾起唇角,在江驰影子的笼罩下不知是释然还是愧疚地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靠着床头闭上眼,隐约有些心事。
“队长,你好好休息,之后我就不来了。你在东狼那边......保护好自己。”江驰把床摇下去,伸手探了探被子里许愿手的温度,然后把被子掖好,转身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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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驰只有一个想法,队长的手很凉。
他站在走廊上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像终于卸去什么重担一般,两手插着口袋,背靠着墙,微微仰着头看着医院墙上古老的、早已脱落无数的、千疮百孔的白底绿皮墙漆,看着那斑斑驳驳的墙面上年代已久挂水铁钩和手足口病宣传贴画,看着看着,便觉得许愿仍旧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脑中俞队那句话不断盘旋,俞队的声音像有了灵魂和魔力,附着在江驰脑子里,怎么赶也赶不走。
——“你只看到了人无数个面中的千万分之一,我没有怀疑自己的战友,我只是站在过来人的立场给你提个醒......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有时候害你的往往是你最信任的那个。”
——“许愿不可信。”
江驰头脑风暴,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漂泊在汪洋大海上的孤帆,海上风云诡谲,他摇摇摆摆起伏不定,同时被两股飓风拉扯着,随时要被卷入某个未知的低压中心。
他靠了一会儿墙后便恹恹起身打算下楼,顺手拉了拉口罩,将衣服后面的卫衣兜帽戴上,经过楼层拐角处时与另一人无意相撞,肩膀擦碰肩膀。
走廊灯光幽暗,把这间延续了上世纪古老装修风格的医院衬托得更加神秘。回字形的主楼像个无底天坑,楼里的护士推着手推车呼啦啦经过,一言不发,人在里头走着,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那人“嘶”了一声,抬头看他,说了句抱歉,而后猛然瞪大双眼,声音听起来有些天真,询问道:“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你可能认错人了。”江驰快步下楼,余光扫到那人手里拎着个装了水果的透明塑料袋。
第 74 章
许愿身体底子好,没过多久便出院了,出院时楼下一个身影停留在那儿,像是特意蹲守在这儿等他。
“跟你说了我自己能回去,”许愿拍了拍皮衣上的褶皱,边说边将他从花坛边上拉起来,说话间呼出几口白雾,“大冷天的,快过年了你不去店里守着,专程跑来吹风,脑子有病吧。”
阿岩脸冻得通红:“这不是庆祝我花哥出院才特意来一趟嘛,诶对了你伤还没好能喝酒不?狼哥说今晚有个局,大龙也在。”
许愿跟着阿岩上了车,车里空气沉闷,打着暖气关着窗,他肩膀没好利索,阿岩非要嚷嚷着不让许愿开车,许愿眼神凝了凝,顺了他的意,在副驾驶上坐着发呆。
倒也不算是发呆。
江驰那天夜里来了趟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担心身边有毒贩的人盯着,消息也不愿发,只是托陆风引给自己捎口信。说是替邬叶平拿货的那几个小混混被找到了,没问出什么名堂,旁敲侧击打听了会儿戴警官的事,也一样的一问三不知。
后来江驰怕打草惊蛇,便自作主张把那几个小混混放了回去,装着警方什么事也不知道,这审不出来就让底下人放人的举动惹得俞队忍不住数落他一顿,但也只是数落。
许愿靠在嗡嗡震动的玻璃上,微微勾了唇角:当然问不出来,这几个小喽啰顶多算个替罪的,邬叶平那种人为了能把自己摘出去,什么事都做得出。
“虎哥来吗。”许愿忽然问。
“不知道啊,”阿岩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花哥你想捡高枝儿跟着虎哥跑路啊,不带这样的。”
许愿从车门里侧的格子里摸了根烟,随意叼在嘴里:“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挺像的。”阿岩说。
许愿嘁了一声,笑笑:“那我要是真的捡高枝儿跑了呢。”
“我跟花哥一起跑呗,连警察都敢揍,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阿岩说,“跟着花哥有肉吃。”
许愿眼神微沉,心底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