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134)

洛星晨低眸看着自己脖上的钢刀，眼眶的水光在钢刀的反射下熠熠发亮，热泪滚烫！只一瞬，泪珠顺着眼角滴落在萧尘的斩狼钢刀上，顺着钢刀的刀锋，滑落在地。

“你想要什么？”公孙涧看着萧尘，锋利的眼神肃杀着一切。

“放萧野离开，我，束手就擒，绝不反抗。”萧尘咬着牙，一字一句，他不相信公孙涧是君子，但他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命抵一命，但你的命，怎抵得过北境的少帅？”

“是两命抵一命，我，还有洛星晨。”

公孙涧看洛星晨为萧尘落泪，心中扬起无名的怒火。起初，他对洛星晨只是利用，洛星晨可以为他联络到宋光隆，光明正大地绝杀萧野和北境军于扬州，使得大胤除他南平外再也劲敌。没有了北境，这江山，他南平，也是可以争一争的。但现在，他似乎真的对洛星晨有些着迷了……

“好，我放萧野离开。但你，要遵守承诺，放了洛星晨。”公孙涧眼神深邃，叫萧尘看不真切。

“那是自然，我萧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扬州城内，萧野已将北境仅剩的不到一万的禹州兵集合完毕，在萧尘率先锋冲杀向城外突围后，便伺机而动，找寻南平军的口子，叫禹州军的将领带各自的兵分路向北境的方向突围。

“冷将军，你留一百斥候给我，剩下的，带回北境去找叔父，等我信号。”萧野话落，骑着红鸾，开城门一飞而出。

公孙涧果然叫他的四万南平军分兵撤离了扬州城口，萧野带人一路冲杀出来，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他来不及细想，带着他的禹州斥候，一路夜行，往南下中都的方向驾马奔去。

萧尘和洛星晨同骑一匹，在南平军的重围下，渐撤渐退。但他手里，架在洛星晨脖颈上的斩狼刀却始终没有放下。

祁山山巅。

萧尘顺着扬州城外祁山山崖向下望去，禹州骑兵已随萧野突出了南平军的包围，万马而过依旧气势如虹，但已没有了他们来时的锐气。

战败之军，短人半分！

公孙涧看了一眼萧尘，笑道：“萧尘，你今天跑不掉了。”

萧尘终于放下紧绷着的思弦，手里的斩狼刀也略微松了松，他轻叹一声，笑道：“原来，我最后的归宿，竟是这样的。”

萧尘微微闭眼，水花随眼角滚烫流出，像是临死前最后的喘息。

“公孙涧，我萧尘是个军人，要死也得死在沙场上，就由我来送你上路。”萧尘推开洛星晨，举起斩狼刀，飞身向公孙涧冲杀过来。

洛星晨亦反应过来，他抽出了腰间的飞天剑，格挡住了萧尘向公孙涧冲杀过来的斩狼刀。

“萧将军，你我有缘相识一场，就由我，来送你上路吧。”洛星晨挡在公孙涧的前面，剑尖对着萧尘，眼里闪过濒死般的绝望。

他已走到了这里，他已帮公孙涧做了这么多，他已无法回头！

萧尘冷呵一笑，问道：“为什么？星晨，你为什么选择了他？”

“他能帮我杀了韩成。”

“就因为这个？”

洛星晨低眸不敢再看萧尘灼热的眼神，这么多天的煎熬他都撑过来了，就快到头了。杀了萧尘，然后，公孙涧将王谦交给他，他们再一起除掉韩成，为师傅报了仇……然后……然后……

公孙涧邪笑看着萧尘，有些得意，此夜过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跟他争洛星晨了，而这天下，也将会是他南平的。因为，他早就把萧野南下中都的行踪传给了宋光隆，而宋光隆是绝不会叫萧野再活着回北境的！

南平军手持火把将奇山之巅照亮，窸窣的火苗随风闪动，红光打在洛星晨俊秀昳丽的脸庞上，更显得他明丽动人。萧尘满目悲怆，不错眼地望着洛星晨，心中所有的悲愤化作一团团呼之欲出的真气，灼得他生疼。

萧尘感觉他握住斩狼刀的手在颤抖，此生，他们注定无缘！

洛星晨执飞天剑而来，细利的剑气锋利无比，萧尘侧身躲过飞剑，只见他先前所在的土地已生出长深的剑痕。

萧尘心惊魂凉，他的星晨竟真的对他下死手了！

洛星晨随即飞转，没有停顿，朝着他的心魔刺去！

“飞天一剑，可断万物！星晨，断了情丝，勿再留恋。”萧尘用力，一掌推开洛星晨，带着插入他胸膛的飞天剑，坠入祁山悬崖！

……

趁着夜色，萧野带着百余斥候摸到了中都城外的村镇。他有种不详的直觉，公孙涧能轻易放过自己，必是与宋光隆达成了某种秘约。他仿佛看见了中都城内，那张，宋光隆早已备好的大网，正等待着自己前去自投……

萧野扮做流商，打点了中都北门的城卫后，在城中北境密探的接应下，有惊无险地混入了内城。

祥龙客栈，天字上房。

“吴狄参见野王。”吴狄双膝跪地，对着萧野行叩首大礼。

萧野还不习惯这个身份，拧眉道：“野王这个身份太敏感，你还是叫我少主吧。”

“是，少主。”吴狄想问，但他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

“从今天起，由你接管北境密探，这是令牌和花名册，你接下吧。”

吴狄惊讶地仰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野，这份信任，抵得过千金万银。

吴狄接过名册，看到了名册上的第一页，萧尘的名字被朱红笔从上至下划掉。身为密探的他自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吴狄滚了滚喉结，吞咽了口唾液，没有再言。

“扬州的兵败，北境密探有致命过失，你今后掌管密探，勿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