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135)

“是，少主。”

“起来吧。”萧野顿了顿，又问道：“近来中都可有什么异动？”

“启禀少主，在宫中潜伏的密探兄弟来报，二公子萧焕和韩成已不见多日。另外，白大人病疾身亡，陛下要将白大人葬于皇家陵墓，遭一众朝臣反对……”

萧野端茶的手惊觉无力，白陶茶盏从手掌滑落，碎了一地。

“少主。”吴狄单膝跪地，不明所以。

“什……什么时候的事？”

“十日有余。”

“十日……”萧野颤抖着身子，开始回想，那是他离开中都的第二日。

“少主，您没事吧？”吴狄微微抬头，见萧野脸色煞白，让本就疲惫的脸色更显憔悴。

“联系霍达，叫他来见我。”

“少主，霍达失联已有多日，有兄弟曾见他入状元府，就再没出来过。我曾试图接近，但都失败了，有传言称白大人的灵柩就停在里面，陛下下令，凡擅入者，要给白大人殉葬。”

“你去准备一下，今晚我要夜探状元府。”

“少主不可。”吴狄迎着萧野向他投来的灼目，终于低眸应道：“是。”

……

冷言带着不到一万的禹州骑兵在南平军的退让中突出重围，北上而去。

寒风中，已经饿到虚脱的禹州骑兵擦掉眼泪，向着北境疾行，他们终于要回家了！

在扬州的七日，他们靠吃掉逝去同伴的战马裹腹，他们将遍地已分拣不清人脸和肢体集中收敛焚烧。他们每人分装了点袍泽的骨灰，伴着沉重又热切的心情，快马扬鞭！

不远处，同样频率的马蹄声震地而来，冷言下意识地警惕抬手，他身后的禹州骑兵随即勒马停下。

禹州骑兵很有默契地没有一人发出声音，他们正等待着前方自己人的接应。

“是荀副指挥使！”有眼尖的在前方领头那人的转弯一瞬将荀勇的身形辨认了出来。

冷言吐了一口大气，带着笑意驾马迎了上去。

“荀勇，是让帅叫你来接应我们的吗？”

荀勇看见了活着的冷言，瞬间激动地泪流满面，他赶紧翻身下马，快步跪礼上前：“指挥使，能活着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冷言亦翻身下马，扶起荀勇，没等他开口，便听见他恸哭道：“萧焕兵变，杀了让帅！”

第四十七章：万念俱灰

状元府外，皇帝的暗卫已把整座府围成了铁桶，守卫等级丝毫不亚于皇宫内院。

“萧野在祥龙客栈，陛下令，擒拿反贼，生死勿论。”

“可是，陛下说这里不能离人。”

“这是陛下口谕，机会稍纵即逝，若是让萧野跑了，陛下怪罪，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掉？”

“好吧。这里留两个人，剩下的跟我走。”

萧野出中都后，吴狄就被宋光隆威逼利诱做了眼线，并把自己的暗桩--祥龙客栈交给了他，并嘱咐他若是萧野跟他有联系，立马来报。但宋光隆所不知道的是，他是个双面间谍，自己的名字，户籍，连同他在中都的家人都是伪造的。

吴狄成功支走了大批暗卫，仅剩的两人被萧野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萧野翻至状元府的后院，微亮的一抹晨光从厚重的云层中散射下来，晨光穿透天空洋洋洒洒飘落的点点雪花，将状元府的后院打个半亮。

院子里，一口水晶大棺停落在中央，萧野隐约中看见水晶大棺的石床上躺着一人，那人身着素白寿衣，周身冒着冰冷的寒气，一动不动。

萧野慢慢靠近石床，每走一步都步履阑珊，失气无觉。他由最初的不敢相信到最后的不得不信，他认出了石床上的那人，是他数夜难眠，所思之人--白皓宇。

白皓宇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石床上，浑身由内而外散发着白到发紫的寒气，那不是萧野的错觉，他的先生，死于毒杀！

见到白皓宇的一瞬，萧野顿感天旋地转，五感尽失，他气绝无力地摔跪在白皓宇的身前。

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先生，已经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他时，那种不切实，无可名状的心痛灼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心空如野！

他想起了那日，他们今生的最后一面，他悔恨自己为何没有将爱慕之语说出，就像他当初拜别父亲，未说出口的那一声阿爹！

阿野，叫一声爹吧！

主公，你可喜欢我？

阿野，主公，阿野，主公……

萧野仿佛听见了父亲和白皓宇在叫他，他们是萧野此生最挚爱的人，他们，永远得离开了他！

“少主，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门口望风的北境斥候急匆匆地跪首叫着已无半分反应的萧野。

萧野此时如灵魂出窍一般，呆愣原地，不错眼地看着他的先生，心死如灰！

他的野心，他的欲望，他所有的一切，皆因白皓宇而起。他起心动念的，他心潮澎湃的，他拼死争夺的，从来都不是江山，是他的先生，他的先生就是他的江山，他的一切！

……

吴狄领着皇帝的暗卫行至中都的一条背街，那是他为皇帝暗卫准备的坟墓，北境密探悄悄摸到了房檐的上方，在吴狄吹响口哨的瞬间，抹有毒液的利箭像雨点般从上至下向皇帝的暗卫扑面而来，暗卫虽个个都是精选的高手，也架不住这没有间歇的猝不及防，没有挣扎几下便纷纷倒地。

暗卫领头的那人趴伏在地，看向转角的一隅，吴狄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那一隅的暗卫立刻撒腿就跑。

“快拦住他！”吴狄大声向密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