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何时可掇(172)
——难怪何晨会疯到去搞诈骗呢,这换我我也疯,好好的妹妹说不认这个家就不认了,我真的会怀疑她到底在外面做什么。这么个情况,她给钱我也不敢要。
——那些追星的看看吧,你拿钱养的就是这么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有钱不如多孝顺孝顺自己父母。
这个话题下的每一条博文都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偶有一两条质疑的声音,立马被扣上成千上万顶帽子,还要挨赛博爹和哥的电子巴掌。
何夕这两年转型,粉圈生态变化,没有反黑组和控评组洗广场,与小荷包缠缠绵绵打了十几年的黑粉闻着味就来了。
这群发言一股反串味儿的人机比真人网友骂得还直白,也不知道背后的人工智障从哪里找的词库。
有了它们的加入,词条下更是毫无下脚之地。
时渠很直观地感受到了绝望。
一种微博被V染色体病毒入侵的绝望。
她的手机都要被熏坏了。
庭审那边的材料涉及很多受害人还有举报人的隐私,时渠大部分时间是跟何夕工作室公关部的姐姐们打交道。
她们很耐心地宽慰她说,类似的谣言团队处理过很多次了,这次也能顺利平息。
时渠提出要帮忙,就会有人给她派任务——联系某家媒体,或是整理造谣者的信息。
她都照做。
只是没人真的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她们给她同步进度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顺便见缝插针地向她保证,新剧播出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来D市的这两天时渠大概了解清楚了公关部目前的工作,知道她们的重心现在放在延伸出来的谣言和维/稳粉圈上,
针对那份实实在在的真人爆料,现有的澄清反击力度太小,解释甚至可以说是苍白。
譬如何晨说,何夕上高中那年母亲被辞退,投资也失败了,家中经济紧张,蒋霜萍早出晚归地找工作,他们的父亲则为了项目和升迁频繁地去应酬,有时甚至领人回家来直接搬走值钱的物品。
在这样拮据的情况下,读大学的何晨主动去勤工俭学,就是为了何夕的生活不被影响。
澄清里对这件事的解释是,何夕当时正在上学,还没有为家庭解决财务危机的能力,她并非坐享其成,她承担了家务劳动,尽力为家庭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并且从工作后,她有多次往家里寄钱。
这根本没有起到反驳的作用,因为在某些人眼中这些都是她该做的。
那要说到多细致才算反驳呢?
说她一整天都给家里干了哪些活?
公布她当年所有的花销证明她不过是个花费再平常不过的高中生?
别说这些记录找不到了,就算真的找到,也不过是跳进新一轮的自证陷阱。
两拨人各说各话,没有路人真的有心力去给陌生人的家事断案,大部分人就是看个热闹。
打得越凶抖出来的瓜越多他们越兴奋。
那怎么办?
还是沿袭圈子里常用的那套,靠话术洗地、营造新的曝光点或是把别人的瓜挖出来顶热搜?
都不适合。
时渠觉得,这件事不该被避重就轻,它该被单独拿出来,好好讨论。
何夕已经被这些幽魂缠了许多年了,这正是一次光明正大反击的机会,要是这次能彻底摆脱,就再也没人会拿家庭攻击她。
她不是空求热度的流量明星,她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需要口碑和路人缘。
时渠把那份文档翻来覆去地看,觉得唯一可能的突破点还是钱。
数额准确、去向明晰的钱。
这是何晨那篇偏重情感的故事里极少出现的东西。
毕竟爱意可以凭空捏造,财产可不行。
她整理了一些自己觉得有用的资料,在发给公关部做讨论之前,先和姐姐们要了齐玥的联系方式。
接待室的门被推开时,她和齐玥的交谈才刚刚开始。
进来的是何夕,她手里提着她们两个的背包。
“怎么不休息?在处理工作吗?”
时渠是跟她一起出来的,律师团队那边开研讨会,听得她昏昏欲睡,就找了间没人的接待室小睡了一会儿。
“嗯……刚刚都处理好了,谅谅那边在准备杀青物料,我就帮忙看看。”
时渠没有说自己那个还未成型的想法,她结束聊天框里的对话,抬头对上何夕的视线,
“姐姐你那边结束了啊。”
何夕走过来,先是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好像有点烧起来了,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可以的。”时渠把电脑合上,接过她手里自己的挎包,“我们现在回去吗?”
何夕把她扶起来:“先去医院看看。”
时渠下意识抗拒:“不用了吧……只是小感冒而已。”
何夕见她拒绝得这么干脆,弯唇逗她:“小渠怕打针啊?”
打针有什么好怕的,眼睛一闭就好了。
她只是相信自己的免疫力而已。
“先吃点药试探试探,要是好不了再去医院也不迟嘛。”
时渠推着何夕往外走,
“走啦走啦,我想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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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现在的住所是一间带全景落地窗的大平层。
蒋霜萍习惯催促自己的孩子买房,这是她给何夕挑的“小房子”,当然,钱是何夕自己出。
这间“小”房子,一共有五间卧室,时渠洗完澡推开一间新的:
“何夕姐姐,我今晚睡这里吧,不然会把感冒传染给你。”
何夕点头:“那你明天好好休息,别跟我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