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何时可掇(182)
何夕扶额:“你呢?钱是他拿的,就全部让他花了?我只给他一个人吗?我是给家里的啊。”
是给你的啊。
“家里我又用不了多少……”
这些事吵了无数遍了,吵不清楚的。
何夕每次都企图劝她:“妈,你别管他了,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吧,你现在又不是没钱。”
何文林死后,握在他手里的夫妻共同财产划了一半给蒋霜萍,够她后半辈子生活了。
蒋霜萍依旧不肯放手:“他是我的孩子,我生下他,怎么能不管?算妈求你了,我可以给你钱,你们放过他吧。”
“我不要你的钱。”
“刺啦——砰”
是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蒋霜萍的怒吼在下一秒响起:
“何夕!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你就是见不得我们过得好是不是?!
你是成明星了,这辈子都光彩了,丢下我们这一家子人,死的死,伤的伤……
你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女儿!怎么被告的不是你!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嘭——”
这次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是时渠把吹风机掉在了地上。
蒋霜萍立马停止了哭诉,她警觉地四处张望:
“什么东西?”
何夕拖动了躺椅,磕到茶几,也是“嘭——”的一声:
“骂够了没有?骂够了就请从我家离开。”
蒋霜萍今天也没有说动何夕,她知道女儿是真的生气了,她每次骂到这里都会适时停止,以免求情不成还断了自己的后路。
大门合上的声音。
何夕闭眼平复自己的情绪,把椅子凳子归回原位,往卧室走。
“咔哒”房门打开,她看见时渠蹲在地上,地板上有一圈水渍,还躺着一柄吹风机。
毛巾盖在她头顶,遮住了她的脸,何夕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不然肯定会把她吓到。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也被吓得不轻。
何夕放缓了脚步走过去,蹲下来摸摸她的脑袋:
“没事吧?砸到脚了吗?”
盖着毛巾的脑袋在她手底下摇了摇,水滴砸在地板上,“啪嗒”一声,
又一声,
是她的眼泪。
何夕自责又心疼,膝盖贴地,将缩成一小团的人抱进怀里:
“别怕……”
时渠伏在她肩上哭得伤心又小心。
何夕姐姐被欺负了,
可是欺负她的人是她的妈妈。
时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只想着把月亮从冰冷漆黑的天幕上扯下来,再狠狠给那恶心的家伙来一刀。
但她不知道月亮对天空有着怎样的情感。
她也没想过,要是朝何晨反击,蒋霜萍又会怎么来辱骂何夕。
她想停止,可是余鲸已经插进来,在一边跃跃欲试,停止不了了。
她手里握着的刀,好像无论如何都会对何夕造成伤害,
她可以选择把刀移交给别人,也可以选择按照原计划亲手捅下去。
哪一种都是破选择。
“姐姐对不起……”
不是被吓到了吗?对不起什么?
何夕抚顺她的哽咽:
“怎么了?”
“我把吹风机摔裂了呜呜呜……”
还是不敢说出口。
何夕倒是松了口气:
“没关系,正好该换了,怎么提前回来了?”
时渠从她的怀抱里退出来:
“玩雪……打湿了衣服。”
何夕笑着拿起她头上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那齐玥呢?你们不是一起吗?”
“她在喝茶。”难喝死了。
“那不管她了,姐姐给你买牛奶喝。”
“好。”
头发擦得差不多,何夕把时渠从地上拉起来,抱住她站了一会儿,等她的眩晕感过去才松开手:
“我去找找另一只吹风机在哪里,小渠先去沙发上等我吧。”
讨教
第一个给时渠回复的当事人是江瑶。
她表示可以用自己的账号发布关于何晨的所有故事。
不只是跟她的,所有不想暴露自己但想嘴两句何晨的都可以找她代发。
时渠跟她确定这样做可能会带来的风险,请她务必仔细考虑。
她秒回自己已经考虑过了,然后在群聊里开始“接单”。
时渠捧着手机,看一个接一个弹出来的消息。
这个群的人数一直在扩充,都是群成员们拉进来的,已然成为了何晨的吐槽大本营。
仿佛受到江瑶的鼓励,又有第二位“接单”人出现了。
看,事情总是有新的转机,
也许,她可以有第三种选择呢?
身后脚步声响起,时渠立马切换界面,划走,锁屏。
何夕调好了吹风机,从后面拍拍她的肩:
“小渠,坐过来一点。”
时渠就顺着她的手坐过去,微微仰起脑袋让姐姐给自己吹头发。
热风翻起发丝,有细密的小水珠飞溅,像下起一场小小的桂花雨。
时渠觉得现在的沉默有点诡异,但是风筒呼呼地吹着,说话也听不清。
是错觉吧。
有风吹过的地方就是会气压变低啊。
自然现象而已。
头发吹得差不多,何夕按停了风筒:
“小渠用的是自己的护发精油吗?”
杂音突然消失,显得世界更加寂静。
时渠抬头看她:“嗯,浴室的好像用光了,我就拆了自己带来的。”
何夕:“淋浴间外面的储物柜里有备用,洗护用品用完了都可以去那里拿新的。”
时渠的“好”字还没说完,热风又吹起来了,吹得她头发糊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