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我装的(131)
林以玖的双眸登时冷下来,“父亲,您若是再这般诋毁我的夫君,往后也不必喊我过来了。”
林知岳气得一个倒仰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林管家连忙过来给他顺气。
“老爷消消气消消气……”
林知岳喘过气来,推开林管家,“你敢威胁我?你别以为升了官,我就管不住你了!我还是你爹!你就算成了首辅也得喊我爹!”
林以玖冷淡、置若罔闻的模样,让林知岳在一刻终于清晰——他已经操控不了这个他一直抓在手里的儿子了。
并且为了林家的生意,他还得反过来央求他儿子过来和他吃一顿饭,虽然每顿饭的结局都是不欢而散。
无论是慈爱或是愤怒,都无法撼动林以玖死寂的心。
林知岳恍惚了几步,扶着林管家的手臂,喃喃道:“……我当真后悔让你位高至此。”
林以玖冷着脸心想你只后悔不能掌控我,却从未后悔将穆厘逼走。
他擦净袖口不小心沾上的汤汁,转身出了府,他本是来欣赏他父亲听到流言震怒的样子的,但真正看到时,又觉得索然无味。
待他出了府,手下人靠过来问他,“大人?饵已经放出去了,可要收网?”
林以玖的手指摸了摸袖口的残留的污渍,垂眼嗯了一声。
这一年年末,林家出事的时候,他正在江南巡察,初闻消息,他站在大船上,摇摇晃晃,怔忪了许久。
他恨透了他父亲将穆厘逼走,却也没想过要了他父亲的命。
他推波助澜将林家送上高位,又从中作梗把林家拉下来,拥有过再失去的滋味,他想让他父亲尝尝有多不好受。
巡察官衔被摘了,回了京,没多久又给戴了回去,皇上看中他,没多苛责,只给他降了级以儆效尤,对着林家却没有这种顾及。
这两年多来京城风光无限的林家起得猛烈,退得惨烈。
来回折腾了三个月,林家的风波终于过去,林以玖依然守着那座二进院子,每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新的一年,他恢复了品级,还领了协助主持春闱的旨意。三年前他进京赶考,坐在考场的小棚子里灵魂被分成了两半,一半飘在空中嘲讽他的失败,一半被按在发疼的心里发誓要考取状元,因为告示会贴在每一座县城,他必须要让他的阿厘看到,他没有辜负期待。
他坐在最前方,突闻人群中传出一声唱喝——有人作弊!
林以玖远远看着那个缩着脑袋睁着大眼睛手忙脚乱地解释的陈北辞,才想起来,当初逼走穆厘的罪魁祸首又何止一个?
林以玖从前没想过要报复陈北辞,但这时撞他手里,林以玖也没手软,原本只是驱逐考场的结果被他一声严查变成了剥去功名,终生不得参加科考,他当着痛哭流涕的昔日好友的面,冷漠无情地盖了章。
春闱榜单一出,林以玖去找了今年新科探花单齐玉,托他在虎头镖局下个单。
林以玖想,他身上的禁锢被他一一除了,他终于有了寻人的资格。
就在这一年,他回了一趟锦城,那座他从小生活的府邸在林家出事的时候被他父亲卖了,他托了人买下,只是一直没回来过,也没叫人打理,杂乱的草肆意生长,在小院迎风摇摆。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但是太久没人住,等他收拾完歇下来,已经到了晚上,这时天边传来一声巨响,绚烂的烟花在天上绽放,照亮了整座锦城,锦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开始了,一如既往的热闹。
他在长满杂草的小院望着天边升起的烟花,沉默地枯坐一宿,也没能等来那个邀请他去看花灯的人。
临州。
穆厘刚走完一单长途的镖单,他回到镖局交接完后续的工作,然后马不停蹄地奔向府城衙门。
这几年他来衙门无数次,每一次都是为了南边的行商之路,这一次过来,他是为了自己。
知府大人听闻他过来,连忙把人请进来。
“穆镖头怎么今日过来了?”
穆厘清楚知府大人的为人,开门见山道:“我记得五年前,临州府衙有过一则告示,说对临州乃至整个南边与外邦结交有巨大贡献者,可授予‘外使’的官职。”
知府大人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确实有过这么一件事。
五年前,他调任临州知府,南边因交通不便无法与阙朝其他地方交易往来,致使整个临州城年年税收垫底,百姓日子十分不好过。
那时他把目光放在临界的几个外邦国家,想要通过临州各个镖局的手去发展,奈何本地的镖局成立已久,想要破局非常不易,因此他发了这样一则告示,想以此作为诱饵破局,可本地镖局对官府信任不足,鱼儿不上钩,此事一直被搁置,直到后来他遇到了新建立的木瓜镖局,故意找了一单极其远的镖单给他们,想要看看木瓜镖局的实力。
他本来没抱多大的希望,然而木瓜镖局的总镖头穆厘真的给他带来了惊喜。
穆厘不仅打通了最远的那条路,让整条走商之路变得畅通,还把临州那些伫立多年的镖局都团结起来,一起发展。
临州如今渐渐摆脱了从前垫底的税收,甚至还有了繁荣昌盛的势头,这其中穆厘功不可没。
合作久了,他倒是把自己放出去的饵给忘了,此时穆厘提起,才记起自己曾经发过这样一则告示。
穆厘拱手道:“大人,我今天来,是想自荐‘外使’一职。”
知府大人抚须笑了半响,他看重穆厘的能力,更喜欢穆厘的自信。他双手扶起穆厘,笑道:“应该的,这些年你对临州的贡献整个临州城都看在眼里,这点小要求,本官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