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拍卖师(93)
到拖无可拖——周朗实在是个不容易被糊弄过去的人，言夏叹了口气。
“我知道宋祁宁很危险，但是我也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可能就是对我之前自作聪明的报复。”原本他就恨她。印真真这件事上又被她利用耍了一把，新仇旧恨。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
“这是无妄之灾，你和他无冤无仇。”她说，“你离我远一点……”话到这里，索然无味。
“你是这么想的？”
“嗯。”
“如果我不同意呢？”
“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言夏说。每种药都可能导致后遗症。如果她反应慢一点，如果他铁了心要给她教训，如果。人类的医学永远不够发达，活下来可能生不如死——她根本不敢去想。
“我不想多负担一个人，周朗。”
少时读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香港沦陷，白流苏和范柳原在浅水湾躲炮子儿，那种走投无路，听天由命。她说“一个人像是有两个身体，也就蒙了双重危险，一弹子打不中她，还可能打中他……就是死了，也没有孤身一个人死得干净爽利”；似乎末了还有一句“她料想范柳原也这么想。”
周朗看了她一会儿：“那我们结婚吧。”
言夏：……
“气死他！”
言夏：……
言夏抚额道：“别闹！”
周朗诚恳地说：“我差点死了，你得给我点补偿。”
“那不是我的错！”言夏即时反驳，她不背这锅。周朗给她鼓掌：“说得好——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惩罚自己？我不好吗？你是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了吗？除非是你不喜欢我了，不然不要说分手。”
言夏心里还有一堆道理，愣是被他噎住，倒不出来。周朗起身收拾碗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气——”
“……要么你不是人，要么你不爱我，选一个。”
“我不是人。”周朗痛快承认。
言夏：……
他进厨房，言夏跟过去，水声哗哗的：“你妈会很担心……让老人家担心，挺……不孝的。”
“我妈没那么老。”
言夏：……
“之前是我不对。”周朗又说道，“我老想息事宁人。就算知道他对你姐见死不救我也都觉得，有时候对人不能苛求太多。救人是情分，没救可能有苦衷。你老说他危险，我也没真当回事。”
言夏抓住门框，玻璃门上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
“这次陈辉狼心狗肺，我认真反思了一下，恐怕也是我操之过急，给出了错误的信号，让人误会……”
“不是的。”言夏干干地说。
“我妈说你拿到毒药的名字救了我的命，我还以为你去找了陈辉他老婆。他下了这么多种药，不是一朝一夕，应该有帮手。即便没有，也很难完全瞒过他老婆——我没想到是找了宋祁宁。”
言夏说：“如果是陈辉他老婆，警察会比我快。”
“那倒是——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到宋祁宁。”
“因为——”言夏迅速看了他一眼。
“因为什么？”
“你上次问我，我姐在婚姻期间有没有过什么大的过错。”
周朗回头看她：“嗯？”
“隐瞒出身算不算？”
周朗仔细回忆了片刻，并不觉得言夏的父母有什么异于常人：“别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克美娜星的公主。”
言夏：……
“美国那边很多华裔名媛就这么玩，姓赵的说是赵宋皇室后裔，姓朱的说朱三太子，当然还是爱新觉罗最多你懂的。”
“没那么复杂。”言夏说。
“那是什么？”
“穷。”
周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还以为你姐出轨，或者在外头养了俩娃呢。你要有私生子千万记得和我说。”
言夏：……
“而且你家不就是一般人家么——在你姐欠债之前。”
“和宋家比。”
“那我也挺穷。”周朗问，“你姐怎么和宋祁宁说的？”
“我也不知道。”言夏说，“我后来拼凑出来的。也未必就是钱的问题——他宋家还真不至于贪亲家的钱，罗言珠出身也一般——多半是恨我姐骗他。我不是为我姐辩护，我姐人聪明，学东西快，又很拼，很会察言观色，待人接物。她小时候过得富足，见识过好东西，也撑得住场面。”
“所以——”
“所以可能是开头误会了，你知道的，但凡男女开始，都会竭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后来骑虎难下……”
周朗觉得言夏这话里合理猜测和为亲者讳一半一半吧，沈南音明显想钓金龟婿。不过他决定不戳穿她。
“宋家是有家族企业你该知道，那时候宋祁宁还在高校当老师，对经商没有兴趣，就让我姐——我姐学的工商管理正好对口——进了公司。”
“出了差错？”
“我猜是。不然不可能缺钱到那个地步。虽然有钱人家应酬往来开销大……她结婚的时候我爸妈似乎是凑了笔钱给她。”言夏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具体数目。但是想来一年半载总撑得住。”
穷人和富人结亲，要脸面的其实沾不到什么光。
周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和言夏也有这么久了，就是她的父母，他也有过不短时间的相处，再结合之前搜集到的资料，他很容易拼凑出来沈南音的形象，年轻，漂亮，聪明，野心勃勃。
不知底细的人以为是白富美。
欧美经常爆出这样的新闻，影视剧小说甚至以此题材形成流派，罗曼诺夫王朝的公主，富有的德国女继承人，真假伯爵，上流社会被骗得团团转——影视剧小说通常会给出皆大欢喜的结局，真爱战胜初衷，谎言都如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