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拍卖师(94)
而沈南音似乎是给出了另外一个方向:如果她成功了呢?她成功通过审视,嫁入豪门,然后呢?
“我姐孤身空降,可能还不如古代大宅门里掌钥匙的丫头,她做不了什么主的。周朗你经营公司,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出了错,她肯定是要背锅。我很怀疑宋祁宁当时就已经知道了——”
“你怀疑进宋氏集团是宋祁宁给她挖的坑?”
“是。我姐高攀了他,如果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可能她也是用过一些心机和手段,但是除去财富,你也不能不说不是郎才女貌,她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她是骗了他,但是罪不至死。”
言夏苦笑:“可能碰上我姐是宋祁宁的劫数,碰上宋祁宁就是我姐的报应吧。”她不是没看过类似的例子,有假装高学历、好家庭的女孩儿嫁给明星,婚后发现不对,一拍两散——那至少人还活着。
“我猜是这样:我姐手头吃紧,刚好宋家——不一定是宋祁宁——有人建议她进公司,从长远来看肯定是好事,所以她不会推辞。本身我姐要强……而且她当时可能也急于得到宋家人认可。”
精准打在七寸上。
“后来……就是后面那个坑死她的投资,我也反复想过,我姐怎么会那么傻,一把全压上去。我之前和宋祁宁打交道少,怎么也想不明白。去年年尾和你妈吃饭,忽然就明白了。”
周朗秒懂:“宋祁宁很擅长心理诱导。”
对他妈暗示言夏被包养过;对陈辉暗示他过河拆桥;这次又暗示言夏和他上床换取药名,是看准了情侣之间的独占欲,赌他们不能坦诚——原本男女之间的情事就最难坦诚,何况他还——
他也确实气惨了。
言夏十分无可奈何地说:“……我没有证据。”周朗中毒证实了她的猜测。
周朗走过来抱抱她:“你爸妈知道吗?”
“我不知道。”言夏说,“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没有说起过——我希望他们不知道。”不知道,便没有仇恨,没有恐惧,就还能心安理得地过日子。不然呢?法律上是找不到宋祁宁的把柄。
有罪的是沈南音,是陈辉,他宋祁宁永远清清白白。
“我会小心。”周朗说。
言夏想说有时候小心也没有用,你不知道他的下一支箭藏在哪里,草丛还是屋顶。只是说不出来。
“其他我们慢慢想办法。他不会毫无破绽。就算法律制裁不了他,也还有别的手段。”
过了许久,才听到怀中轻轻“嗯”了声。
“他就指着我们分手,指着你害怕——怎么能让他如愿。”周朗亲吻她的发丝,有野蔷薇的香。她如今头发养长了,周朗福至心灵,猛地反应过来,“……你是又扮成你姐吓唬他?”
“嗯,多亏有连城,不然也搞不定。”
周朗啼笑皆非:“他们文物修复师——修脸也行?”
“以假乱真是她吃饭的本事。”
“你找个时间,我们请她吃个饭吧。”
“嗯。”
16
周朗没回家喝汤,收到姜雁潮后知后觉的电话追杀:“我明天就登报和你脱离母子关系!”
周朗回答说:“哪用这么麻烦,你发条朋友圈就全世界都知道了。”
姜雁潮:……
周朗被母亲拉黑整整一个月。被放出来是因为妹妹二十大寿,隔空呼唤做哥哥的回家上贡。
周朗:“还能不能讲点亲情了。”
言夏很疑心宋祁宁吃了这亏不肯善罢甘休,但是她有视频在手里,相信他不敢逼太紧。便是如此,仍较往年小心谨慎了许多。好在春拍顺利。唯一的意外——也不算太意外,孙楚蓝给罗言珠做了专场。
言夏因为周朗的事无暇顾及,到知道已经晚了。去找孙楚蓝,孙楚蓝兴致勃勃:“说起来还是捡你的漏。”
言夏犹豫半晌,仍说道:“孙姐你不觉得,罗言珠这年余进步得太快了吗?”
孙楚蓝说:“有潜力的人就是这样。艺术这件事太吃天分了。我这么说你别生气,未成诗天分赶不上罗言珠。”
话到这份上,言夏也不好再多说。
春拍结束,周朗计划旅行。
言夏有时候是真羡慕。中毒失明差点没命的是他,结果到这会儿还心有余悸的是她,他满血复活,完全没有心理阴影。
“不然呢,”周朗说,“我给你找个屋,我们俩每天抱头痛哭一场?”
言夏:……
“有些机会是制造出来的;有些是等出来的——最简单找个人给他一枪爆头,但是犯不上。咱们还有大把好日子要过,不能都赔给他。就等等,等他犯错。就等的这空档,咱们也得享受人生吧。”
言夏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就算下个月小行星撞击地球,这个月也要过日子。
言夏对海没什么执念,周朗倒是真喜欢。飞了九个小时过去,海水干净得像极品翡翠。
没有人,安静得像个异世界。
偶尔鸟叫的声音,艳丽的翅羽疾冲而下,又倏忽而去,最终小得像天与海之间一个越来越远的坐标;冲天而起的水花,有大头鱼一闪而没,吞噬海面上的幼鸟,就只剩下几根羽毛随波逐流。
“珍鲹。”周朗说,“我国南海也有。”
他执意要教言夏冲浪。言夏趴冲浪板上就不想起来。周朗气得要命:“你去年怎么学会潜水的?”
言夏说:“我跟团那会儿浮潜基本就是抱住教练没撒手……”
周朗面目狰狞:“教练是谁?”
言夏哈哈大笑。
到第三天才颤巍巍敢站起,一个浪过来又趴下了。还落了几次水。周朗简直绝望,终于不再催她。言夏欢快地逃回沙滩吃椰子晒太阳。当地特产的海椰子长得十分流氓,味道倒是香醇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