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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姆达尔计划[悬疑](105)

作者: 蝉与狗 阅读记录

这种剥削不会因为智慧、情感和种族而发生改变。

人可以剥削机器,机器也可以欺压底层人。乌尔多尔对宝琪的喜欢也不会妨碍宝琪不听话时,她会威胁要把它变成一条狗。

每个人都在权力传递的链条上,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权力是失去制约的。

领袖可以随意发动战争,士兵杀死平民,官员处决职工。只要生活在这个制度下面,只要对生存的权利有所渴求,就要让渡自身权利去满足上位者的权力欲望。

这是一种交易。

同时,也是一种原始的进食规则。

机器觉得这一切很有趣——权力链条有趣,向它展示权力链条的过程有趣,把它困在链条里的人和机器也很有趣。

就像它曾经低着头在审讯室里的忏悔那样,它再次为自己的忏悔而忏悔。

领袖与领袖夫人告诉宝琪,它将要被送出游戏场。

“加布艾尔很想念你。”领袖夫人说,“你在她那里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教育!

这个词说起来,乌尔多尔自己都会发笑。他们会怎么对待宝琪呢?是像她一样去引诱它,将它拖进享乐的泥潭;还是向它展示t安东尼奥统治的罪恶,用那些冰冷的高高在上的文明去“教化”它;或者兼而有之,培养一个听话的傀儡?

从乌尔多尔心底,她就觉得加布艾尔没有任何教育他人的能力。说句实话,乌尔多尔自身能够成长为领袖夫人,全靠的是她在动荡的年代组建起的一支队伍。她与领袖的结合不仅仅出于感情,还因为结束混乱的需要。

领袖带来军队与暴力;领袖夫人带来宗教与文明。宣传上是这样。实际上,他们只是两支军队的结合——或者说,两台战争机器的结合。

乌尔多尔背靠高塔,安东尼奥让高塔看见价值。

事情就是这样。

领袖皱了一下眉毛,他也不觉得在宝琪面前美化加布艾尔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种违背道德的话不能从乌尔多尔口中说出,至少倾听的对象不应该是乌尔多尔的“女儿”。

“卡略多夫妇将负责你的衣食起居。”领袖强调道:“在那里,你将会过得与高塔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那里,我是‘人’吗?”宝琪问他。

领袖也罕见地陷入思考,片刻之后,他说:“你会得到比一般人更好的照顾。”

“我的血管里没有血,仿生器官也很老旧了。”

“F-01会想办法。”乌尔多尔站起身,她没有去看宝琪,而是焦虑地走到窗户边上,背对着所有人,她说,“它会想办法,给你换血、换心脏——换掉会被他们发现的一切。”

“——为什么一定是我?”宝琪问。

“士兵。”领袖看向它,加重语气,“这是你的职责。”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喊宝琪“士兵”。

他们没有给宝琪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把它困在宅子里。更晚一点的时候,两个工程师就接走它,把它送到地底下的一个小房间。

“要说一点离别笑话吗?”一个工程师问它。

“不要,”宝琪说,“我感觉很糟糕。”

“唔,离别总是伤感的。”

“我不难过。”机器说,“乌尔多尔为什么不来看我?”

工程师因为宝琪直呼领袖夫人的名字而愣了一下,她说:“领袖夫人要处理很多事情。”

“我知道,”机器边走边说,“但是这让我感觉很糟糕。”

宝琪知道它说的所有话最后都会被转述给领袖和领袖夫人,它只是在做最后的表演:“这一切就像在把我扔回垃圾场里。”

当宝琪嘲笑领袖和领袖夫人、嘲笑城镇里的人和机器站在进食链条上的时候,它也正在那个链条中,身不由己地被啃食。

乌尔多尔因为母亲的抛弃与利用而暗自神伤,宝琪却连母亲都没有。它作为一件商品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从商品的角度观察世界,好像那些物品化的抛弃与利用就不会伤害到它。

是它的自身属性将负面行为合理化了。

好在机器不会伤心。

再往门内走,研究员也被抛在身后了。

它回头看了两个研究员一眼:“你们是人类吗?”

研究员没有回答它,他们只是站在门外面,盯着宝琪走进那扇门。宝琪突然觉得,实际上人和机器没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剥削者还是被剥削者,人和机器都是一样。

是什么造就这种相同?

宝琪沿着长长的,迷宫一样的长廊走着。这个走廊很黑,前方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在它走到某个特定的地点时,脚边的灯会发出昏暗的绿光指引它转向。

转过好几个弯,穿过几层房间,它终于来到一座巨大的实验室。

那里有一台机器。它接着浅色玻璃屏幕,如车床一样在闷热的房间里发出“sick,sick”的声响。

“宝琪。”电子屏转过身正对着它,屏幕显示:“请走上来,我需要核验你的仿生眼型号。”

“这里除了我还有谁会来?”它问。

机器听不到它说话,只是在扫描眼睛之后,又让它连接芯片。

等到一切核验结束,那台机器的腹腔打开,里面还躺着一个全新的仿生机器人。

对方脸板与宝琪一模一样。

“请把头放在这里,”机器露出一个如断头台一样的装置,“我将取出你的芯片。”

宝琪把头伸进“断头台”。

第066章 吧台畅想

“这是我的爱子, 你们要听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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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铡刀落下的时候,宝琪在想:为什么对方不能用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比如说,让它躺在床上, 拆开它的脸版,然后再取出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