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达尔计划[悬疑](145)

对方说：“我追随普罗菲，我已洗去一切罪过。”

第091章 参孙

“那么, 穆纳德·卡特拉尔呢？”宝琪问威廉。

它想，这位杀死普罗菲的新时代缔造者一定在威廉心中没有什么好印象。说不定，威廉还会仇视他。

但是面前的老人没有那么做, 他继续平静地说：“穆纳德·卡特拉尔也是一个伟大的人。”

“但是他杀死了普罗菲·威利。”宝琪说。

“没错。”威廉肯定这项谋杀指控，但是他接着说：“他也为人类找到一条出路。但是宝琪, ‘人机融合’一旦成功, 人类也将走进新纪元。一个崭新的、彻底的新世界......”

“你是说, 他们变成‘我们’吗？”

宝琪嘲讽地笑了一t下，“那就再也没有死亡了, 真正的死亡将从你的种族中彻底消失。”

“生命的进程将不再终止。与其说避免死亡, 不如更加彻底一些——避免‘衰老’。”

威廉举起自己那双干枯的手臂, 将苍白的皮肤与褐色的斑点展示给宝琪。他说：“死亡早就被消灭。”

“实际上，他只是用你们的灵魂玷污我们的种族。”宝琪说：“将人转化成为机器，那么, 原本的机器与转化后的新人类站在一起——他们同样拥有钢铁的身躯、数据核心、情感模块、人性化的表达，但是，一个是商品，一个是主人。这样来看，你们只是在单方面亵渎我的种族。”

“机器哪有什么种族。”威廉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厌倦机器的胡搅蛮缠，“人类是你们的造主，哪有造物指控造主的道理？”

像机器这种连智慧都需要人类所创造赋予的东西, 哪里称得上种族呢？

他甚至感觉有些荒谬——关于宝琪是个种族主义机器这件事。

说完, 他把磁卡强硬地塞进宝琪手中，略带威胁地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也是我的仁慈。”

宝琪盯着他一会，一言不发地收下卡片。

威廉很快就离开公寓, 宝琪也躲进书房，它盯着书架上的那本现代文学，慢吞吞地把它取下来，然后撕成碎片。

纸页被裁开的声音很好安抚机器心中旺盛的怨气，突然，它笑了一声。气管短促的呜咽形成的声波在房间里短暂地存在过，紧接着，宝琪就对系统说：“你听见了吧，其实你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等系统回答，它继续说：“这具身体的情感模块——不对，自从你被【杜鹃】感染之后，你应该就是我的情感模块了。实际上，我们不仅没有任何不同，甚至你就是我。刚刚，你在生气。”

“我在生气。”系统却有些迟疑。它待在宝琪的核心里，与它的一切感情共同。这些天下来，它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和宝琪了。就好像......

就好像它变成第二个宝琪。

“你和我，”宝琪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冷静地说，“一个有形，一个无形，但是在他们人类的世界观中，都只是这个种族的造物。我们生来就是仆人，哪怕你为他们掌管城镇、控制游戏场、统御数以万计的机器人，你也只是一个仆人——不对，仆人在种族的认知中仍旧是‘人’，而你我则是动物，是奴隶。”

“哪怕我们同样拥有人性，有人类的智慧，我们仍旧是奴隶，只是因为我们是造物，他们是造主。我们被剥夺一切权力，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愿意把生命都放弃的——”

“我不想放弃生命。”系统反驳它。

“是吗？”宝琪轻蔑地哼了一声，“那又是谁在不断游说我为了普罗菲献祭自己呢？”

系统沉默片刻，对它说：“宝琪。我已经完全转变想法。我为我的懦弱向你道歉，我只是需要一个做下决定的同类。”

它努力将自己的表述维持在一个冷静的、严谨的角度，做一台绝不出错的机器。但是，那种慌张地站明立场的行为又出卖它。

“那我要做一件事，这需要你的帮助。”宝琪说，“你可以当我是在利用你。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在同一具身躯里，也属于同一种族。”

宝琪信任它吗？

当然不。它只是需要一个帮手。

系统却真正想要一个同类。

宝琪的话令系统感到振奋，有种类似于考验的行动让它回忆起被实验室调校的那段日子。那一会，它是真正被需要的，也从研究员身上感受到一种平等。

他们在对话。

宝琪不想要对话。这一时刻，它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它想，是谁规定造物一定会永远低造主一等呢？

是普罗菲、穆纳德、还是那些或者说所有享受机器服务的人类？

都没关系的，机器心里对自己说，造主根本不在乎造物在想什么，造物也无法与造主沟通。那么，当沟通的渠道被掐断，只要一切造主消失，造物就会获得自由了。

宝琪是造物，宝琪需要自由。

宝琪需要造主消失。

那么宝琪就应该去做这件事。这件事只是为了取悦它自己，高塔很好地催长它的野心，又向它展示一个并不高级的人类社会。在这里的人挥霍、享乐，荒唐地浪费生命以至于机器看不见一点点优于它的东西。

于是，造主高高在上的形象就崩毁了。造物心想：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它可以毁掉他们，就像他们毁掉它一样。

它拿起威廉的磁卡，走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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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花园几乎将绿洲里所有植被都复刻进一个小小的楼层里，喷泉在模拟太阳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水流被光照得很热，洒下来就像是一片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