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承受多久。
陈寅礼和佛伦太太拥抱了一下,依依不舍地道别。
最后他牵着季思谙的手下楼,两人最终还是坐上了江烬那辆黑色轿车。
男人老远便看见他俩,视线幽沉地落在季思谙牵着陈寅礼的手上,扯唇冷笑了一声,别开了视线。
待他俩到车前,上车时。
身材高大,一身肌肉的Noah把陈寅礼拦下,欲把他带去后面那辆车。
陈寅礼自然是不肯的,季思谙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弯腰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静候几秒,车窗应声降下,露出江烬那张邪肆妖孽的脸来。
他狭长的眼睛淡漠地看着季思谙,抵在唇畔的拇指摩挲着薄唇,朝她微微挑眉:“怎么?”
季思谙将陈寅礼拉到身边,沉声对男人道:“阿礼要和我坐在一起。”
她音色低冷,漆黑漂亮的美眸坚定如磐石。
江烬看了会儿,不悦地皱了下眉,“让他滚去副驾驶。”
季思谙知道,这是江烬最后的退让。
她一向进退有度,也不再讨价还价,温声同陈寅礼说了几句,帮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丝毫没有在意江烬冷沉的视线。
季思谙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直接把中间的扶手放下来,和旁边的男人划分了界限。
江烬:“……”
他忍不住气笑,瞥了女人一眼,“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债主?”
“你就是这么对债主的?”
季思谙仗着三年之约,颇有些有恃无恐,“江先生,我每个月都有按时给您还款。”
江烬噎了噎,嘴角撇了下,“就你那几个枣,还好意思说。”
季思谙咬了咬嘴唇,压下脾气,没和他理论。
江烬所谓的“几个枣”,几乎是她每个月的全部收入。
最少的时候也有七八千给到他手里,多的时候,刚到手的版权费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她也不敢贪恋分毫,马不停蹄打入他账户。
作为欠债人,季思谙认为自己已经做到尽善尽美。
这人还想怎样?
季思谙索性不再搭理他,扭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车厢内安静了一阵,快到机场时,旁边的江烬忽然又开口了,一副戏谑玩笑的口吻,问季思谙:“这次走,怎么还带着这傻子?”
“季思谙,你不会就此逃跑不回来了吧。”
季思谙回眸瞪他一眼,“阿礼不是傻子。”
江烬知道,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轻哼一声,改了口:“行,智障患者行了吧?”
季思谙很想把他那张烂嘴缝起来。
“说话啊,你会不会逃跑?”男人执着于这个蠢问题。
季思谙的耐心已经见底,“我只是去打工还债而已,江总多虑了。”
江烬哦了一声,扯唇,“那就好,我等你回来。”
季思谙没应声,扭头看向窗外,只觉身心俱疲。
这两年来,压在她身上的大山一直都在,她就像愚公一样,以微末之力,想要将其挪走。
生活里几乎没有任何乐趣,只有债务。
这次回国跟剧组,和故人们重逢,季思谙才得以喘了口气。
可这阵子安逸的生活过久了,她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活在苦难里。
回到波士顿这半个月,那些压力和负面情绪,又如洪水猛兽卷土而来。
季思谙快要耗尽心力。
他渴望回国,渴望见到林素,渴望回归剧组,还渴望……
季思谙不敢继续渴望下去,她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把心里的躁动一点点压平。
-
回国后,季思谙先带着陈寅礼回了一趟春雨镇。
春雨福利院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彻底荒废了,但第一任院长季悯之的墓地还安然静立在后山上。
季思谙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扫过墓,没想到墓地很干净,一根杂草也没有。
墓碑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季悯之的墓前放着贡品和香烛,看上去是经常有人来照看的。
九年的时间,春雨镇变化很大。
镇上的旅游业发展得非常成功,一年四季都有不少游客。
季思谙带着陈寅礼在镇上民宿住了一晚,巧的是,那家民宿是徐泽桉的父母经营的。
徐叔一眼就认出了季思谙,既震惊又惊喜。
“我就说像谙谙,没想到还真是!”
徐婶热情地招待季思谙和陈寅礼,对着陈寅礼很是感慨了一番,眼圈都红了。
大抵是没想到陈寅礼能好好成长到今时今日高大英俊的模样,单从外表看着,完全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优秀青年。
徐叔他们没收季思谙的房费,晚上还做了一大桌菜招待她和陈寅礼。
席间,季思谙得知季悯之的墓地是他们在帮忙照看,很是感激。
“季院长为咱们小镇付出了那么多,又是创办孤儿院,又是投钱建玻璃工厂。”
“我们那代人,大都是受过他的恩惠的。”
“如今不过是扫个墓而已,与季院长的伟大功绩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徐叔喝了点酒,忆起往昔,很是感慨。
后来徐叔喝醉了,还提起了徐泽桉小时候在春雨河里游泳差点淹死的经历。
要不是季悯之救了徐泽桉,老徐家怎么可能出一个年轻有为的水利工程师。
“老徐你在谙谙面前提这个做什么……”徐婶搀着徐叔去休息,边走边小声叨叨,“你这不是诚心勾起她伤心事嘛。”
季思谙隐约听见了这些,心里确实有些沉甸甸地难受。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她早就接受了季爹离世的事实,也不再忌恨徐泽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