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193)
谢澄言找上门来,问他知不知晓谢流忱的去向,裴若望这才知道,他真的失踪了。
裴若望:“他怎么会出事,他……”
不对,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大骇。
他敷衍了一下谢澄言,赶紧跑去谢家墓地挖坟。
时间过得太久,他已经看不出这一块有没有被人再次开启过的痕迹。
为了保守谢流忱的秘密,他只能独自挖坟,累得半死。
好不容易挖到棺材,他平稳一下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慢慢掀开棺材。
棺中除了一只小小的,盖着红布的骨灰坛,还有一具身裹雪衣的……人。
那或许还能称之为人。
那身原本华美的衣裳已腐朽成破烂不堪的模样。
曾经同样精致的皮囊也褪去所有风华和光采,一张人皮紧紧裹着骨架,再不剩一点曾经为人称道赞叹的美丽。
裴若望虽已对自己将会看到的景象有了心理准备,可等到真正目睹的时候,仍是骇然至极。
谢流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却依旧活着。
他还在呼吸,就在三尺黄土之下,被封死的棺材之中。
红颜蛊到底是种祝福,还是诅咒。
它让人永远都有重来的机会,它也让人的痛苦持续到性命终结的那一刻。
日光乍现,那骷髅一般的人动了动。
裴若望喊他一声,将准备好的食水送上去:“吃吧,你何苦啊。”
活生生把自己埋在地里,挨饿到死,死了又活,饿着自己大半年。
他很想打谢流忱一拳,把他打醒,骂道:“你爹给你种下红颜蛊,是想让你平安康健,无病无灾,你爹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要多难受。我跑来挖你我看到这个样子我要做多久噩梦,你要吓死我啊?”
人皮骷髅又不动了,他的喉咙发出一串嘶哑的声音:“我想下去见她,我想去向她赔罪,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的她……”
裴若望拿水擦他干裂得像块白泥的嘴唇:“何必呢,你又死不了。”
谢流忱忽然大哭:“是啊,我死不掉,我怎么都死不掉。”
裴若望听他发出熟悉的声音,却实在没法把这瘦骨嶙峋的人和那位刚入学就以美貌轰动整个国子监的老友联系在一起。
他干脆用上力气,想把谢流忱强行带出来。
谢流忱不肯,死死巴在里面不愿意走。
裴若望把铲子往旁边一踹,气得骂道:“她才不想见到你,她最讨厌你了,你赶紧出来,别打扰她的清净。”
谢流忱依旧固执地把自己弯曲着蜷在里面。
裴若望知道他的死穴:“你不知道,你现在又丑又可怕,让人作呕,她每日都要看见这样的你,一定会更恨你的。”
听到他现在可怕得让人作呕,谢流忱这才出来。
他一动作,浑身的骨架都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听得裴若望一阵牙酸。
裴若望又费力把土埋回去,谢流忱就坐在一边吃他带过来的食物,还要挑剔他埋土埋得不够实,把崔韵时坟头开的那几朵花都铲飞了。
裴若望恨不得一铲子把他骨架拍散了。
被裴若望挖出来后,谢流忱一日日地养身子,不到十日,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裴若望看他如今华光四射,肌肤像浸过水的玉一样光滑细腻,仿佛永远都不会衰老,心中一阵嫉妒。
但想到他手拿这么好的牌,还是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他又马上释怀。
眼看着阿南的生辰要到了,裴若望怕他一个人又想不开,邀他留下来住着,先过完阿南生辰宴再说。
陆盈章见谢流忱如今状态好多了,十分高兴。
她当时看见裴若望偷偷把谢流忱带回家,还以为裴若望去把谁家骨龄两百年的祖宗给挖出来了。
陆盈章随手给他梳了两下头发,道:“你该往前看了。”
谢流忱在镜中看着她的动作,忽而想起,崔韵时失忆之时,也曾梳理过他的头发。
那仿佛是极久远之前的事了。
阿南生辰宴那日,大家都喝得很多,唯独裴若望喝得少,他要看着谢流忱,怕他又做什么蠢事。
谢流忱叫他去睡吧,别管他了,他不会有任何事。
裴若望拿花生壳崩他:“老子才没有管你。”
谢流忱觉得他这样别扭的样子真是好笑,和少年时一模一样。
裴若望一开始喜欢陆盈章也是死不承认,总说我们只是好友,你不要用那样龌龊狭隘的心思揣测我们的情谊。
最后被陆盈章摁在墙上逼迫承认了自己确实爱慕她已久,陆盈章当即亲了他一大口。
谢流忱大清早出了学舍,看见这一幕,又立刻退回学舍里去。
第二日天未亮,他便留下一封书信,离开陆府,独自上路。
裴若望追来,在金色的朝阳下边骑马边骂了他半盏茶功夫,而后问:“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乡一趟,去找能让我死的东西。”
裴若望哑口无言,然后说:“我和你一同去。”
“不必了,你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他想起一些往事,微笑起来。
裴若望知晓什么时候该嘴硬,什么时候该直面自己的内心,所以裴若望本就该活得比他幸福。
谢流忱策马离开。
裴若望硬是跟上去,说:“你若是找到了死的法子,我送你最后一程。”
而后裴若望给陆盈章去信说了自己的去向,两人一路南行,在数个州间辗转度过了深秋至深冬。
下一个春天来临时,他们遇上了那位在朝廷手里数次死里逃生的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