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颔首:“我知道。但嫁给他,你便可倚仗他的势,借助他的光芒,给自己寻求更好的出路,更多的机会。这是王充耳所不能带给你的。
“嫁给王充耳。王充耳什么都帮不了你,还会拖你后腿,成为你的绊脚石。若是嫁给他,不必他刻意做什么,只需他站在那,只需拥有妻子这一层身份,便已能给你莫大助力。
“此二者之间,天差地别。你自然要选一条更适宜的路。尤其你对他本就心生欢喜。
“可是鄂邑,你要明白,不论哪一种,做刀还是借势,本质是一样的。你想要的东西都在别人手里,你需要靠别人来实现目的。
“我不反对某些时候为了成功,采取点非常手段。这是我们女人生来的天赋,只要我们愿意,它就能成为我们的武器。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可以用这个武器,但这不应该成为你最主要的武器,更不能成为你唯一的武器。
“即便这是我们的天赋,可我们的天赋只有这一个吗?不。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似这世间诸多男子一般,我们的天赋也可以各种各样,包罗万象。
“只要你去发现,去挖掘,去培育。我们就能生出自己的根基,而不必倚仗他人,在他人的根基上寻求生长的土壤。我们当开辟自己的天地。”
鄂邑愕然。
卫长长舒一口气:“鄂邑,我能理解你不甘平凡,理解你想为自己争取的心。
“但你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清楚你渴望的不凡是一种怎样的不凡吗?
“你确定你所希望的这些必须通过杀害王充耳来解决,也只能杀害王充耳来解决,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而杀了他就一定能解决吗?
“鄂邑,你该好好想想,你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去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鄂邑呆在原地,神色怔怔。
卫长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言道:“王充耳今早已经醒来,但侍医说他这次伤势颇重,元气大损,为救性命还用了猛药。如今虽挺过一劫,却伤及根本,恐无法留后,且寿数也不长,大概唯有五六年可活。”
话毕,卫长不再停留,大步出门。
刘据与诸邑懵逼跟随。
唯剩鄂邑愣愣的,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卫长的言语不断在她耳边萦绕,言说刘陵的,言说王充耳的,言说匈奴西域的,言说其自身的……
一字字,一句句,宛如洪钟,钟声阵阵。
这一刻她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对自己的目标与未来并不是那么清晰明确。
她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鄂邑沉默着,思忖着,良久,良久。
第49章
——卫长这番话好赞。鄂邑……听她的言辞, 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毕竟历史上这也是个扶持同母弟弟上位谋反的主。
——同母弟存疑吧。刘旦刘胥同母没错,未必跟鄂邑同母。鄂邑生母不详啊。怀疑是李姬。但就算都是李姬,也不一定是同一个李姬。姓李的多了去了。
——+1, 我也觉得这个同母要打个问号。毕竟刘据死后,刘旦这些人的野心几乎摆在台面上, 武帝还申斥教训过。如果是同母, 群臣会选鄂邑进宫抚养昭帝刘弗陵吗?这岂不是妥妥选个隐患?
——确实。朝臣里就算有人有小心思, 也不可能这么齐心。尤其最大托孤辅臣是霍光。后期霍光就算擅权, 也是站在昭帝这边的。而且那会儿猪猪刚驾崩,他的威严遗泽还在。
刘据挑眉。
结合弹幕之前提到的点滴信息,这意思是他没了,父皇驾崩,幼主刘弗陵登基, 鄂邑作为姐姐入宫抚养幼主, 成为太后一般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长姐呢,三姐呢?就算四姐心思简单,不够聪慧, 但抚育幼主也是可以的。怎会弃她们而选二姐。
莫非……
一个念头闪过。这几位姐姐都与他一母同胞, 依据弹幕所言, 巫蛊案闹得很大, 血流成河。自己自刎,与他关系密切、牵连深远的姐姐能有好结果吗?
想到此,刘据心跳漏了半拍,抬眸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姐姐, 双唇紧抿。
——说这些没意义。这是平行时空, 与我们所知的历史有相似却并不等同。不能一概而论。鄂邑目前的情况,看上去似乎还处于野心的萌芽与探索阶段。可以说她还没有找准自己的方向, 没有理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纠正引导呢?
——赞同。有谋反的功夫,干点什么不好。可能我是女生,总希望每个女性都能有好结果。她现在是有点走偏,但还未犯下大错,还有的救。凭什么男人犯错回头就是金不换。女人稍微走偏一点就得万劫不复。所以希望卫长这些话她能听进去,能够换条路走。
——其实走偏也能够理解,她所生存的环境跟受到的教育与卫长截然不同。早年受生母影响太大,后来发现问题反应过来,三观要重新塑造。在这个艰难且关键的时期,没人帮助,没人引导,只能自己探寻,难免会导致眼界与手段上的局限性。
——格局与心性是差了些。但就事论事,至少有一点是不错的。那就是,她与卫长、刘陵、祁元娘一样,都没有被女子这个身份所困宥,从而按照世人标准存活。她们都在试图打破这层壁垒,活出自己的精彩。
刘据:……女子身份,打破壁垒?
女子身份是困宥吗?
他再次抬头看着前方的阿姐,忽然想到祁元娘。他收祁元娘入门下的时候,也有许多人惊讶,不是惊于她的才能,而是惊于有这个才能得到这份荣耀的人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