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常侍愣了一瞬,低头领命:“诺。”
刘彻神眸光闪烁。
若神魂离体在仙境受损留下的“病根”,寻常医者无法查探,那方士呢?世上会否有通晓神通之人,懂精妙术法,可解此症?
试试吧,总要试试的。
他的据儿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刘彻深吸一口气,坐在刘据床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又心疼又担忧。
对此,刘据一无所知。约莫是当真累得很了,身体疲劳得厉害,这一觉睡眠质量贼好,一夜无梦到天明。
再睁眼,入目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刘据吓了一跳,猛然清醒,睡意全无,反射性坐起来,看清对方面容,昨日的记忆回笼,畏惧涌上心头,浑身紧绷:“父……父皇?”
“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我腿疼。”刘据结巴着,有点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彻伸出手,刘据反射性身子一抖,然而想象中的挨揍并没有到来,但见刘彻抚摸着他的头,面色温和:“除了腿,头呢?痛吗?”
又是一叹:“是父皇不好,明知你身体弱,有病根在,还罚你跪那么久。”
他身体弱?有病根?
刘据神色迷茫,转瞬恍然大悟。
他刚刚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漏泄了,该怎么圆过去呢,结果父皇已经帮他把理由都想好了?
刘据眨眨眼,果断点头:“痛的。都痛。”
刘彻心里越发懊悔:“你前阵子刚借匠艺大赛做出各类农具,如今又是木鸢与热气球,必然耗费了许多心血吧。你之前便说过,不能消耗过大,用脑过度,否则便会头痛。以后不可再如此了。”
其实刘彻并非不明白,若真为刘据好,最佳的办法是让刘据不再去想,不再去回忆,不再去触碰关于“仙境”的一切。
但望远镜马具热气球等诸多事物在前,让他难以想象后续还有多少惊天动地的“神器”,又能给大汉带来多么震古烁今的改变。
诱惑如此之大,让他怎能放弃?
因此他可耻地忽视了“最佳选项”,选择其次:“你最近也累了,先休息一阵子。东西要做,身体也要注意。慢慢来,不急,别太耗费心神。”
刘据乖巧点头。
忽然咕噜噜一声,刘据捂住肚子,脸色羞红。
刘彻顿了片刻,无奈失笑,一边吩咐人取膳食来,一边令丰禾进来伺候洗漱。考虑到他腿上有伤,虽然不是很严重,到底不放心。因而洗漱膳食都在床边解决。
父子俩吃了顿饭,见刘据气色精神都不错,刘彻心头稍松,言道:“如今你情况特殊,且容你休息两日,等你好了再罚你。”
罚?
刘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父皇不是不生气了吗,怎还要罚我?”
“谁说朕不生气了?”
刘彻冷嗤。一码归一码。身体要养,病根隐疾需注意,尽量避免。但该给的教训仍旧要给。不然他怕病根隐疾没到那份上,刘据自己先把自己作死了。
刘彻瞪眼:“上回不带侍卫时,你是怎么答应朕的,谁承诺的再不会犯。这才过去几个月,你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吗?”
刘据低头,委委屈屈:“我记得的。我带侍卫了。藏海跟我一起在热气球上。”
刘彻深吸口气,他是这个意思吗?合着上回他就记住了一个不准不带侍卫?
“带侍卫是为了什么,为了你的安全。可若是热气球出了何种意外,天上掉下来,侍卫有何用!”
刘据抿唇:“不会掉下来的。柏山试过很多次,每次都能安稳落地,我才上去的。”
“你可敢保证不会有任何纰漏?”
刘据保证不了,扁嘴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喝水还会呛死,吃饭还会噎死呢。跑马骑射同样有危险,也没见你不许啊,反而让我努力用功。我若懈怠,你还不高兴呢。”
刘彻:……
这什么熊孩子,这能类比吗。能比吗!
“跑马骑射是为强身健体,也是为增强自身实力,如何一样。可以说跑马骑射乃必须,但热气球于你的身份而言,完全没必要。”
刘彻脸色逐渐冷厉,刘据垂眸愤愤不平,没敢再正面回怼,却忍不住嘟嘟囔囔:“凭什么你认为的就是必要,我认为的就是不必要。好生霸道。”
嘀咕的声音虽小,奈何刘彻离得太近,还是听进耳朵里,终是没忍住,扬起巴掌。
刘据心尖一抖,下意识往后退,结果脑袋磕在床架上,嘶倒吸一口凉气,眼眶当场湿润,落下生理性眼泪。刘据抱着头,委屈巴巴:“呜呜呜,疼,好疼。”
刘彻手掌停在半空,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半天,终是将手掌放下来,冷哼道;“活该。”
嘴上骂着,身子仍旧很诚实地挪过去查看刘据后脑勺,没红没青没肿包,还好还好。
刘彻放下心来,轻嗤道:“允你休养几日,自己好生反省,身子好了,写一份反省书给朕。”
刘据:嗯?
只是写反省书吗?不罚跪不揍他了?
这样的话,似乎还行?
于是欣然应下。
然而事实证明,刘据还是太天真。三日后,当他拿着反省书交给刘彻时,刘彻瞄了一眼直接甩回来:“这才几个字,可见并未用心,重写。”
第二回,又说:“字数篇幅是达到了,但内容寡淡,浮于表面,可见错误认识得不够深刻。重写。”
第三回,第四回仍旧如此。
来来回回数次,刘彻总能挑出毛病来,直到写到第六回,刘彻才勉强点头。正当刘据以为终于过关了的时候,但听刘彻再度开口:“这份还凑合。就按这个,每日抄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