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起之前我们中途打断的谈话,我觉得有些话已经可以说,但是我不知道要这么说。
如果我爸先开口问我相关,我倒是可以大大方方直接承认。
但我爸有没开口,我就这么毫无预警的直白开头,跟我爸说这是我对象?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嘴。
“运运吶……”
我爸突然喊我一声,把我听得一个机灵。
碍于刚才寻思的事情,我有那么一点心虚。
知子莫若父,我爸也察觉到了我的那点心虚。
所以他本来想说什么的,但开了个头,又不说了。
可我觉得,还是得说一下。
“爸,您说。”
敬词我都用上了,我爸看我一眼。
我硬着头皮让他看。
“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但是一些事情,还是要多考虑考虑。”
我下意识就看向徐淮景。
好在他还在睡。
我爸说得含蓄,我也知道他已经尽量委婉了。
但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是觉得手脚冰凉,不知道怎么去接这句话。
我爸的意思,是不同意。
意料之外。
我总存着那么一丝丝的念想,觉得我的父母比较开明,和其他人不一样。
最起码不会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觉得我有病,不会道德绑架,不会以死相逼。
可他们也不会同意。
情理之中。
当初我知道徐淮景对我有意思之后都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自己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能接受他的亲近,更别提我那两个都不是一个年代的父母。
我爸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没有把情绪撒到徐淮景身上我已经很感难得了。
只是,当否定的意思从我爸嘴里说出来,我有一瞬的心悸,仿佛被人迎胸打了一拳,半天都没喘过气来。
“爸……”
我爸把脸转到另一边。
我知道,这是没得商量。
第 42 章
我和我爸在医院里沉默了一下午,天暗下来之后我有点困了。
昨晚上闹腾了一夜,上午又受了打击,午饭晚饭食不下咽,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垮了。
我爸让我回去睡觉,我不放心,在隔壁随便找了个地方准备躺一会儿。
结果这一躺直接躺到了上半夜,等我起床的时候,徐淮景已经离开了。
我爸在床边守着我,好像那个生病的是我一样。
我也坐在床边,跟他一起沉默了两分钟,开口道:“你不同意也没用。”
我爸抬头看向我,他皱着眉,很少这样严肃。
我的喉结上下一滚,顶住那道目光,发现他都有白头发了。
有点心烦,我收回视线。
“徐淮景去哪了?”我下了床,打算去找他。
我爸扣住我的手臂,一反常态,格外强势:“跟我回家。”
我有点不敢置信。
记得小时候无论我再调皮捣蛋,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我爸总是护着我的,我妈气急了就连着我和我爸一起骂。
再后来我大了一点,可能是性别原因,又或者我妈管不住我,一旦遇到点事她就把我爸摇过来,我爸就事论事,基本都通过比较和平的方式跟我把问题解决。
他尊重我,我也讲道理,所以他从来不干涉我的决定,除了这一次。
“我不回——”
“你知道你妈妈有多担心吗?”
我脚步一顿,只觉双腿灌满了水泥。
这时,我竟然在想,如果我爸妈像徐淮景爸妈那样就好了。
我不需要和那样的父母交代什么,甚至不关心他们是否同意。
没有愧疚,没有顾忌,也不会心烦。
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听见一个称呼,就能直接停下我去找徐淮景的脚步。
挺没良心的,我爸妈养我算是白养了。
“小景退了烧,已经回学校了。你在这也没什么用,回家吧。”
“他醒了?”我只觉得开口说话都变得无比艰难,“怎么不叫醒我?他有说什么吗?还是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爸摇摇头:“小景让你回家,我什么都没说。”
我不是说不信我爸,但是还是抱有一点怀疑。
可惜就算是给徐淮景打电话,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是的,我爸可能真的什么都没说,但徐淮景聪明成那样,不是不说话就不明白。
他躲着我,不见我,宁愿送我尾戒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保持单身人设,也没想过把事情公开让我爸妈知道。
他看得比我远太多,而我像傻子一样,还以为我们不过是在冷战。
“不行,我得见他。”
“陈嘉运,”我爸少有连名带姓的喊我,“别任性了。”
我不信邪。
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徐淮景不接我就打给红毛,红毛也不接,我就打给王瑾。
王瑾接电话时人还在梦里,打着哈欠去徐淮景的寝室敲门。
话筒那边传来徐淮景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同于平常的疲惫与疏离:“回去吧。”
我像个神经病一样跑过来,就得了一句回去吧。
“徐淮景,”我按耐住火气,“你出来,我们当面谈一谈。”
徐淮景沉默两秒:“等你毕业,或者等我毕业,好吗?”
我没说话。
徐淮景的声音有些发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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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就跟我爸回去了,倒不是因为我生徐淮景的气真要跟他分开,只是我觉得即便自己继续留在北京,也没办法在当下解决我和徐淮景的问题。
回去和来时一样的路,窗外一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