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歪偏执皇子死遁后(105)

本来还一脸麻木，被苏遐州这么一安慰，楚凤歌眼见着眼眶就红了，他道：“我知道因为刺杀那次、杀熊那次，还有后来和楚承卯决一死战，我没有趁手的兵器，所以先生才惦记着给我弄一把来，是怕我再吃亏。”

“可是既然这样，昨晚又为什么那么决绝地把我一个人丢在寝殿，自己走了呢？”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扭头就走的时候，我有一种直觉，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苏遐州承认，昨夜看到那把剑的时候，他的确很想立刻马上逃走，逃出大兴宫，逃出京城，逃出这个令人崩溃的世界！

可是现在这不是逃不掉么。

楚凤歌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眼泪，妥协道：“先生到底在害怕什么，抗拒什么，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

“可是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说着，两颗存蓄了许久大大的眼泪从他眼眶中掉了出来。

苏遐州还能说什么，他轻轻搂过楚凤歌的脑袋，一下一下顺着毛，道：“好，不走不走，你别哭啊……”

然后他感到手下传来一阵震颤，腰间一片湿湿的温热。

唉…………苏遐州除了叹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怀里传来带着鼻音的闷闷声音，他故作凶狠道：“先生，永远别想着离开我，否则——”

只是这凶狠，也带着深深的无力。

好容易连哄带骗，叫小祖宗收了神通，好好躺在床上睡了，苏遐州吁出一口气，刚出了殿门，就被阶下的小黄门拦住了道：“苏先生，段将军找你。”

思飞？

他来找他，直接进来就是，干嘛还找个小黄门来通传？

苏遐州换了被楚凤歌的泪水淹了的衣裳，出了千秋殿，就见段逸倚在墙上，正在拔一株兰草的草芯，拔出来叼在嘴里，一上一下地翘着。

见他来了，把草芯一吐，埋怨道：“怎么这么慢，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苏遐州擦汗道：“殿下出了点事，我忙着安顿来着，你怎么来了？来了又不进去？”

段逸拉着他往一旁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这事不好在千秋殿里说。”

“你不是叫我帮你留心着差事么？眼下弘文馆书库出了个缺，原来那个老公公病死了，你去不去？”

苏遐州迟疑了一瞬。

之前他还想着跟段逸说一声，不用帮他留心差事了，可一想到那把剑，想到楚凤歌铆足了劲要当太子……他心下就是一阵没着没落。

刚巧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他钟意的空缺……

段逸在旁边道：“你不想去？这位置可挺多人盯着呢。”

他思索了一下，大惊道：“你不会是对楚凤歌动了真感情了吧？为了他你不打算走了？！”

其实段逸这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可耐不住苏遐州自己心虚啊。

他赶紧抢断道：“什么真感情！我可没有啊！去！为什么不去！”

段逸眨了眨眼，“哦”了一声，问道：“那要不要告诉六殿下一声？”

苏遐州头疼道：“先不说吧……”

说了他是肯定不会答应放他走的。

虽然先斩后奏楚凤歌肯定是要勃然大怒，但……他现在真没勇气跟楚凤歌坦白这个事。

段逸明显不敢茍同，却还是提醒他道：“行，你自己看着办。楚王殿下不是当初你调进来时候的光景了，他要是真不让你走，也就是去跟陛下提一嘴的事。”

苏遐州“唉”了一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也不像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人……”

送走了段逸，苏遐州满腹的心事，在千秋殿的小花园里转悠了好一阵，才回寝殿去看楚凤歌。

进了门，才发现他已经醒了，自行穿了衣裳，束了头发，正坐在罗汉榻边等着他。

他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见苏遐州进来，微笑道：“先生回来了？方才去哪了？”

可苏遐州打量着他，就是觉得楚凤歌有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可他很确定，他去见段逸，绝对没有被那个小黄门以外的第二人知晓。

而他们谈话的内容，应该也没有第三人听到。

尽管如此，他还是谨慎道：“段逸来了一趟，臣和他聊了会儿天。”

这也不算是撒谎。

平时，听到段逸来找他，楚凤歌或多或少都要露出点不高兴，今日居然还是笑嘻嘻的。

他也不追问两人聊了什么，反而站起身道：“先生，带你去见个人。”

……不会是段逸吧？！

苏遐州做贼心虚，含含糊糊“嗯”了一声，被他抓着手腕带出了寝殿。

两人沿着回廊，一路向北，走到千秋殿最荒僻的西北角——那里有一间黑洞洞的小房子。

这间小屋不跟任何厢房主殿相连，孤零零地立在墙角，没有窗户，连门上的朱漆都有些许剥落。

让人不敢相信，千秋殿居然还有一间如此破败的屋舍。

楚凤歌没有停顿，轻轻一推，那扇破旧的木门缓缓朝两边张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叫苏遐州入内。

苏遐州心惊胆战地跨进了门内。

甫一进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呜呜”声。

屋里有个人！而且是个不会说话的人！

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他这才看清，角落里，一个人被吊着双手贴在墙上，满脸的惊恐和哀求，嘴角淌着血迹，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哼唧声。

崔笙！！！

他怎么不会说话了？！

苏遐州瞠大了双眼，猛地回头去看身后的楚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