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歪偏执皇子死遁后(148)

一朝身死，都被家人认领回去好生安葬了。

禁军并无大的伤亡，连带着他们这边，城内只有楚凤歌、沈醉和苏遐州三人，他们两个托苏遐州的福，还都顺利逃脱。

因此昨夜虽说几番血战，乱葬岗却一点儿也没看到痕迹。

不，还是有的。

楚凤歌走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昨夜身受重伤，前来给他送信的那个朔方军传令兵。

他的眼珠已经浑浊，无神地瞪视着上方的苍穹。

楚凤歌喟叹一声，伸手合上了他已经僵冷的眼皮。

乱葬岗的尸首一目了然，楚凤歌一个一个扫视过去，却没有看到他魂牵梦萦、既爱且恨的那个人的脸！

这不可能！

楚凤歌眨了眨眼，又一次从头到尾逡巡一遍。

没有，这里没有苏遐州！

他的第一反应是狂喜：苏遐州还没死！

哪怕他依旧落在楚承祉的手里也不要紧！只要他没死，他就一定能想到办法，把他救出来！

可是下一刻，段逸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来：“死了，拉去乱葬岗埋了罢。”

若先生没死，段逸身为他的发小，又何出此言呢？

难道是段逸不忍他曝尸荒野，连夜挖了坑，将他埋葬了么？

楚凤歌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都已经到了极限，他满眼的红丝，神经质一般四处寻找新近挖开过的浮土。

找到一个，便用树枝，用佩剑，用手不要命地掘开。

掀开土下裹尸的草席，一张已经轻微腐烂的脸和默默他对视。只消一眼，哪怕已经面目全非，楚凤歌就知道这不是他的先生。

立刻扔下这个墓坑，他再次在附近寻找起来。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都不是！

乱葬岗这个鬼地方，活人寥寥无几，死人却数也数不尽。

楚凤歌从清晨挖到傍晚，身后一路是他坑坑洼洼掘开的坟墓，没有一个有他熟悉的面孔！

终于在掘开最后一座墓穴，看到一具长发女尸后，不厌脱力从他手上掉落，摔在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楚凤歌终于难以为继，他不顾肮脏，双手撑地，五指收紧，死死握住了两团乱葬岗地上的泥土，两大颗眼泪从眼眶中砸在地上，又被土地无声无息地吸收。

他喃喃道：“先生，我累了，你别躲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逼你了……”

他含着泪，艰难地微笑道：“你真是，好狠的心啊，连尸体，都不让我见最后一面！”

嘴角的微笑抽搐着，扭曲了，楚凤歌跪在地上，额头深深地抵在泥土上，绝望道：“先生，你到底在哪里啊？！”

第086章 吃土

三年时光, 转瞬即逝。

苏遐州骑着一头小青驴，哒哒哒跑在荆州江陵县的大街上。

有时候那驴子跑得快了，他吃了风, 就是一阵狂咳, 吹得脸上贴的假胡子乱飞，赶紧勒一勒缰绳, 叫青驴子别那么放飞自我。

那一日，被楚承祉扔去大理寺监狱之前, 他已经和段逸商量好了脱身的法子。

很没新意的, 假死。

在被沈疏骗去对付楚凤歌之前，他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不过现在晚了两年实施罢了。

他当时对段逸说：“若有任何不测, 或是楚王来抢我，你就射我一箭, 我好装死, 到时你再把我扔去乱葬岗。兄弟我的小命，就交给思飞你了。”

段逸虽然觉得太过危险, 但他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 因此在危急关头，得了苏遐州回头一眼，他忠实地执行了计划。

苏遐州简直热泪盈眶！

段思飞果然靠谱！大大的靠谱！

因为他不但执行了计划，甚至还在他怀里偷偷塞了早就准备好的伤药！

被扔到乱葬岗, 苏遐州昏了好一阵才醒过来，顶着群鸦对他□□的垂涎, 苏遐州跌跌撞撞出了这片坟地, 就近找了一户人家，给了点钱, 在人家家里养了三个月伤才好。

没办法，当着楚凤歌和一众禁军的面，段逸这一箭射的太浅了容易穿帮，因此，差点假戏真做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养伤这户人家就在京郊，成日里新消息满天乱飞。

今天登基的昊成帝发兵二十万去攻打反叛的楚王，结果被杀得落花流水损兵折将。

明天楚王反守为攻，拿下了延州与京城所在雍州接壤的十四座城。

眼看着楚王来势汹汹，昊成帝不敢弑其锋芒，楚王离大兴还有十万八千里，他居然就率领文武百官集体逃去了东都浥阳。

这是要把大兴拱手相送啊！

苏遐州可再也待不下去了，连夜辞别了救命恩人一家，往南边去了。

原来自从楚凤歌造反，天下群雄发现当朝皇帝居然是这么一个软柿子，于是各地的野心家、强盗山匪们也都轰轰烈烈地开始了造反大业。

昊成帝控制不住局面，实际上大邺已有分崩离析之势。

而现今地盘最大、实力最强的，无非也就三家——

镇守北境、手握朔方军的楚凤歌，身为正统、盘踞东都的楚承祉，以及南方新近兴起、声称自己乃太祖皇帝六世孙的樊王。

楚凤歌和楚承祉都被他得罪透了，苏遐州不敢在他们的地盘上呆，因此只能向南，投奔樊王混口饭吃。

樊王之前不声不响，苏遐州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突然之间声名鹊起，还占据了蜀中到江南一带最为富庶的地盘，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于是苏遐州干脆大隐隐于市，去樊王帐下当了个幕僚。

眼下樊王定都荆州江陵，苏遐州跟一群文武大臣也就纷纷在这里定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