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歪偏执皇子死遁后(165)

失算了，失算了。

苏遐州正兀自懊恼，不知该如何搪塞时，肩膀被一只大手用力一拍，拍得他险些陷地三尺，一人铿锵有力道：“谁说城内没有武将？游击将军段逸在此！”

段思飞！他不是回大兴去了么？！

苏遐州猝然回头，就见他内里依旧是清晨分别时候的那身打扮，只是外罩明光甲，手上托着熟铁簪缨兜鍪，腰上悬剑，威风凛凛立在他身后。

苏遐州压低了声音，急促道：“段思飞！你跑来干什么！”

段逸咧了咧嘴，爽朗道：“我拨回马头，还没走出二里地呢，就见身后涌来一大群流民拖家带口的，抓了一个来一问，才知道商州要打仗了，我这不是赶着帮你来了嘛。”

谁他妈问你这个了！

苏遐州气得打了他一掌，道：“敌我相差悬殊，这一仗凶险得很！你别跟着掺和！”

听得这话，段逸可不高兴了，他道：“小州儿，你别看我从前在千牛卫混吃等死的，我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郎君好吧！”

“这一仗要是胜了，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不在话下，你怎么还把我往外赶呢？”

段逸是什么人，苏遐州还能不知道么？他这么说不过就是安慰苏遐州良心的借口罢了。

他气急败坏道：“段思飞，你要是死了，我可不帮你收尸，让你顺着外面那条河冲走算了！”

段逸挑挑眉，欠兮兮道：“很用不着，啊，管好你自己就成了。”

说完，他上前一步，朗声道：“沈疏沈大人，好久不见。没想到昔日只会坑蒙拐骗使下作手段的沈大人，也有领兵亲征的一天？就不怕哪支箭不长眼，把你一箭穿心么？”

沈疏见段逸赶来，情知动摇不了商州守军的军心，脸上的笑容也淡薄了几分，懒得再跟段逸打一轮嘴仗，挥手道：“强攻！云梯飞虎队上！”

段逸不甘示弱，回身道：“拿长竹竿、钢叉来！准备热油、滚木雷石以备不测，爬上来的格杀勿论！”

别驾瞪着眼道：“还不快去！！！”

一时间，城下数架云梯并举，飞虎爪嗖嗖而上，城上的军士发一声喊，抡起大刀，砍断飞虎绳索，长竹竿搠翻云梯，弓箭兵居高临下，铁箭飞蝗一般朝城下蚂蚁般密密麻麻的敌军射去。

很快，城墙根的土地就染上了一层燕紫。

苏遐州站在城头上冷眼旁观。

指挥作战，段逸比他拿手，用不着他掺和，只是……真打起来，哪怕只是防御，他们也依旧处在劣势。

眼下兵丁神完气足还不明显，若是打上半日，没有替换的人手，我方就会越来越疲惫……

只要被沈疏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他们就全完了！

不能坐以待毙，不然沈疏的五万人，就是车轮战也能耗死他们。

天气更阴沉了，黑云压得极低，零星的冰粒子砸在苏遐州鼻头，让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段逸百忙之中还抽空回身担忧道：“别在这吹风了，今儿天冷，你发热才好，别又着风寒。”

是啊，立春才过，天儿还是太冷了些，苏遐州抱着手原地跺了跺脚。

忽而，他整个人定住了。

冷，天冷……

苏遐州伸出手，恰好接到了一片细小的雪花，但他掌心太热，没一会儿小小的雪花就化成了水。

他猛地扭头，对段逸道：“叫他们去井中打水来！越多越好！”

段逸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打水来干嘛？”

倒是别驾不愧是科举出身，熟读经史，一听就兴奋起来，几乎是吼道：“你笨啊！前朝皇帝还是王爷时候，领兵在外的时候老家被人偷袭，守城的王妃就用过这一招！”

“把井水泼在城墙上，凝成冰层，又冷又滑，任是沈疏有通天的本事也爬不上来啦！”

段逸恍然大悟！

没一会儿，一桶桶井水倒下去，起初敌军还以为是什么毒水滚油，吓得屁滚尿流，沾上了才发现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凉水。

苏遐州看着沈疏皱起眉头，急促地交代了什么，敌军的令旗就变了，战鼓擂得更急，催命一般。

然而已经迟了，城头往下三尺，都已经结了薄薄的冰壳，悬在梯子上敲冰效率低下不说，还成了现成的活靶子，不说段逸，就是别驾大人都能一箭一个箭无虚发。

沈疏的眉宇间逐渐笼罩了一层阴云。

他又跟身边副将吩咐了些什么，自己便策马回后方的中军大帐去了。

苏遐州暗暗皱眉——这也不是要退兵的意思，怎么？是要打持久战了么？

可是眼下已经日暮黄昏，晚上滴水成冰，对他们更加不利，莫非——

正想着，就听下面隆隆地响声，苏遐州和城头上的所有人一起朝下看去，艰难地借着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看清下面那个庞然大物的时候，苏遐州险些眼前一黑。

沈疏果然有备而来，他带来的不是撞城木，而是撞城车！足足四架撞城车！！！

顾名思义，撞城木一般是一根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主干包上铁皮，拴上绳子，由七八名兵士扛着撞城门。

但是扛着撞城木的士兵一则移动缓慢，容易被射死，二则木头太沉，撞不了一会儿体力便先支持不住，因此并不实用。

但沈疏改良的撞城车却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其一，这车有轮子，撞城木架在车子上可以推着走，大大减轻兵士的负担。

其二，沈疏专门加了顶盖，推车的兵士都躲在顶盖之下，安全无虞。

就像现在，顶盖都被射成刺猬了，也只有一个小兵不小心腿上中箭退下来，立马就有新人补上，那车转眼就已经来了到了城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