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歪偏执皇子死遁后(217)
手拿长戟的兵士举着盾牌冲到了撞城车之下,然后,他们发现,出大问题——
车的顶盖比撞城木短,若要够到油布,人就非得从车沿下伸出头不可。
然而甫一露头,城上的滚木雷石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头顶砸下来,就算顶着盾牌,也能把人夯得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努力了半天,除了留下一地尸体,无功而返。
那将领一张脸气成猪肝色,拔出宝剑,挥舞着咆哮道:“去!拿松油来!用竹竿挑着给我点!老子就不信烧不光一层破布!”
他们要点火!
城墙之上,众人的脸色凝重起来——虽说油布防火,但绷在一圈的木料可一点就着。
眼见城下兵士用长竹竿挑着松油,探头探脑、缩手缩脚、生怕城上一支飞箭射来的滑稽样,苏遐州扶着墙垛子咳了两声,虚声笑道:“正好,用他们的火油,给我们造一道屏障。”
“强弩手准备!”
听得城墙上这一声喊,底下从撞城车内伸出来的竹竿齐齐一抖,还有好几只挑着的松油罐子应声“咣当”砸破在地上。
后方的将领还来不及训斥,城头上就是一阵飞蝗般的箭雨,竹竿顶上来不及收回去的松油瓶子全被射破,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远处督战的将领仿佛在拿筷子夹琉璃珠子,任他如何用力,都奈何不了区区的桃林塞分毫,一时急火攻心,大声道:“再上!我就不信!点不着这小姑娘玩儿的玩意儿!”
安天下在城楼上拢起嘴大喊道:“阁下破不了小姑娘玩儿的玩意儿,还是省点儿力气吧!松油价贵,可不敢浪费!”
说完,安大人笑眯眯地一摊手,一张纹饰精美的长弓搁到了他掌心,一起递上来的,还有一支箭头绑着点着稻草的火箭。
“咻——”
安天下亲自张弓,羽箭破空,正中泼了满地的松油。
“轰!!!!”
冲天烈焰扶风而起,几乎是在撞城车前爆裂开来!
城上的朔方军早用铁索将“绣绷子”吊起,收回城内。
徒留城下那敌将吹胡子瞪眼,望着烈焰铸就的火墙束手无策。
安天下满意地将弓还给身边的朔方军,哈哈大笑着连拍苏遐州的肩膀道:“苏兄!我这箭法妹白练!你瞅瞅,底下那瘪犊子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老解气了!”
苏遐州觉得自己像棵木桩子,再给安天下夯两下就可以钻地里去了,被他拍得咳嗽着连连后退,见安大人兴奋过头,正准备尿遁,便听安天下得意道:“射,射不着,撞,撞不开,我倒要看看他们害有啥歪点子。”
“你看对面儿那孙子,有本事从地底下钻进来算了。”
苏遐州猛地僵住了!
他反手一把抓住安天下的肩膀,手劲大到甚至把对方捏的脸都扭曲了一瞬,他道:“你方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安天下道:“不是老铁,我也妹说啥啊?不就是看他们那些个歪点子都没成高兴一下子么?”
苏遐州道:“最后一句,刚才最后一句你说什么?”
安天下绞尽脑汁道:“最后一句……有本事从地底下钻进来?这么妹啥吧?”
“就是这一句!”苏遐州一巴掌拍在安天下肩上,拍得对方“嗷”一声惨叫,他道;“千里眼呢?快拿来再给我看一眼!”
安天下被他一连串甚为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山雨欲来的神情镇住了,五大三粗一老爷们儿,惴惴不安地看着苏遐州放下千里眼,小心道:“……怎么了?”
苏遐州深深呼出一口气,气还没吐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圈朔方军见他智计百出,已经隐隐有为他马首是瞻的意思,见状一起围过来,拍背的拍背、递水的递水。
安天下忙乱中扭头吼道:“快去给我苏兄煎药!这喝药的时辰都过了!”
苏遐州咳得嗓子都哑了,喘着粗气抬手止住,沙哑道:“安大人,多亏你点破关键!你道今日敌军为何按兵不动,只是小打小闹试探?你道为何他们都缩在土山后不出来?”
“因为,他们还真想着从城下钻进来!十有八九,大股的敌军借着土山的遮掩,正在大挖地道!”
此话一出,一众人等悚然变色!
安天下眉头紧皱,方才的那一点儿得意劲儿不翼而飞,他道:“这咋整?让咱们的人十二个时辰在城中转悠着?看哪有洞口就叫人去堵……”
说到一半,自己便说不下去了。
且不说桃林塞虽说不大,可要监控每一寸土地根本不可能,就是要朔方军这三万人又守城又巡逻连轴转,恐怕敌军还没露头,自己就先累死了。
可地道深埋地下,神出鬼没,又要如何知道他掘进城中的时间和地点呢?
苏遐州压制着要命的咳嗽,气喘吁吁地安慰道:“没事,莫急,他们今晨才开始挖,这会儿恐怕还没挖到墙根,咱们还有时,时间……咳咳,想办法……”
说着话,体力不支,就靠着女墙滑坐下去,自嘲到:“本是想换你下去歇会儿的,结果还是我先撑不住了……”
安天下一迭声地催道:“药呢?这么墨迹!怎么害没端上来呢?”
正乱着,忽听一道颇为沉静的声音道:“末将有一策,可破沈疏地道之计。”
苏遐州喘息着,抬了抬手,示意他讲。
那道声音便道:“沈疏挖此地道,无非是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我们不知他会从何处冒头。”
“但末将以为,我们根本不必知道他想何时、从城中何处露头,我们只要先下手为强,截断他的地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