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过苦海(3)
夜风吹水面,岸上一阵凉爽,这种时刻本来是惬意的,但李沝踩了祠堂的门槛,她又得挨批了。
“能不能好好走路!”爷爷瞪她。
李沝难为情挠了挠后脑勺,“好,但为什么不能踩?”
爷爷,“门槛会把不干净的东西挡在外头,这叫避邪,如果经常踩门槛就不灵了,祖宗们会被不干净的东西打扰的!”
听完原因后,李沝总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祖宗们,她看见地上有灰和一些包蜡烛的透明塑料纸,又趁着爷爷点香摆台,李沝赶紧拿起角落的扫帚给祖宗们打扫起卫生。
地面干净以后,李沝又准备清理桌面,清着清着她突然发现酒杯是空的,“酒被喝了?”
爷爷听到孙女这怪异言论赶忙上前查看,还真是空的,可他老人家记得明明往杯子里倒了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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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孙两都猜酒可能在路上洒了,但没酒拜祖不像话,最后李沝被要求回家拿酒罐子一趟。
爷爷望了望外头漆黑,又犹豫,“李沝啊,你要是男孩就好了,你肯定怕黑。”
李沝,“一点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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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路上没有路灯,黑是不见五指的深黑,李沝说不怕是嘴硬,不然她也不会心脏狂跳,小跑回家,但好在大头棒陪着,酒灌子很快就被李沝从爷爷家抱来了祠堂。
就当李沝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爷爷让李沝给酒杯续上酒,李沝却肉眼可见杯子里的酒在逐渐下降,酒水怎么也倒不满杯子。
李沝歪头去看杯底和桌面。
桌子是大理石的,只要沾到一丁点水渍就会变深色,但这会桌子却是干干净净的浅色,很明显没有一滴酒水浸了桌子。
奇怪,酒被倒去了哪里?
那边爷爷又催促着她,“李沝赶紧的!点香拜拜!太晚了还怎么修水泵!我倒好,你一个女孩子不洗脸不洗澡这么闷热的天晚上没法睡觉,不知道来我这里干嘛,你就爱磨叽磨叽做事从不用脑用心笨!”
勇入深井井外魂
修水泵其实是换水泵,把坏了的水泵跟铁管固定的接口拧松,然后拿一新的水泵放下去跟铁管接口拧紧,理念听起来挺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非常难,井下狭窄,井壁肮脏,井水冰凉,哪怕在夏天也是能刺疼骨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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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后头有个仓库,不大,但堆满了杂物,吃喝的井也在这里。
打开仓库昏黄灯,搬开井口水泥盖,李沝看见井壁紧贴着一根铁管,旧水泵则固定在铁管底部。
井水很清澈,但是目应该测不出这口井有多深。
爷爷说,“你会游泳但也得小心,千万不能自大妄为!而且那水会不会太冰了。”
李沝低头望了望因为烫伤还在发痒的腿,巴不得快下井泡水去。
爷爷顺着李沝的视线才看到了孙女腿上的伤,“哎呀,腿是怎么回事呀!”
李沝本想一五一十把牌室的事都告诉爷爷,说她端着热茶水,正常走着路,突然就被人撞了,茶水往她身上浇,她腿上烧,之后被李国涛骂。
爷爷是个读书人,看不惯儿子开麻将室,李沝又担心爷爷和爸爸的关系越来越差,她更捉摸不定爷爷是否真的会站在她身边,会不会也像李国涛那样不分青红皂白骂她?她很纠结,一直抠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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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磨叽劲终于把爷爷最后一丝心疼都磨没了,爷爷依靠着想象力推理出一个李沝犯错的画面,说,“是不是你在你爸的麻将室里头打杂闯的祸,比如给客人倒水不小心烫着了自己了?你啊你!做任何事都要用心,你这小孩就是没有心,所以成绩才差!行了,修水泵的时候要用心,知道没!”
听见爷爷这么说自己,李沝很庆幸刚才没有抱怨,她知道爷爷是不会站在她身边的,替她做主的。
李沝默默捡起水桶上的麻绳绑住了腰,也像是勒住了自己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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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沝身高一五六,七十五斤重,个虽不高,但骨架纤细,很适合下狭窄井口。
这井刚下去的瞬间,就往上冲起一股冰块味,李沝攀在井壁上被冻得直哆嗦。
爷爷在井上拉住麻绳的另外一头,“怕吗?”
说不怕是假的,但如果李沝不下爷爷就得下,李沝为了爷爷的安全再紧张再害怕也要装淡定。
“呃呃…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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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过去,李沝攀近到伸下手能够到水泵的位置了。
她一高兴,低头捞水泵时没注意脑袋,头重重往井壁上一撞,额头瞬间起了个包,井壁还上有青苔,全沾她脑门,头发上。
她的脸,她的发,比在田埂里打滚的大头棒还脏,但她来不及捣鼓自己,她第一时间是给爷爷报平安,乐呵乐呵抬头,“爷爷,我摸到了水泵!”
爷爷面无表情,“快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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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水泵是个不小的力气活,李沝本来就瘦,没多大力气,这时候她还要空出一只手去抓铁管稳定自己的身体。
水泵少说十斤往上,李沝单手换,咬烂牙龈半天她也拧不下旧水泵来,时间一长,她僵在井下,灰暗暗的狭窄道里,空气也逐渐稀薄,李沝连呼吸都很费劲,需要大口用力的吸,吸久了喉咙疼,脑子晕,总之慢慢全身不得劲,唯一舒服的是她的小腿包括膝盖都浸在冰凉的井水里,烫伤辣被舒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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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刻钟过去,爷爷不耐烦了,“李沝,你行不行!”
李沝拧到大臂抽筋依旧逞强,“行。”
爷爷却不信任她了,喊,“上来上来,就知道你不行,你这个人什么都做不好,快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