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过苦海(6)
李沝久抱罐子,越搂越觉得不对劲,罐子好轻,她低头一看,罐里只有两根沉底的人参和蔫了的枸杞,“孙,孙腊八!这罐子里的酒呢!”
孙腊年,“嘚,白说两趟,还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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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子是找到了,但罐子里最重要的酒没了,李沝瞬间想到爷爷凶人的语气,‘你怎么这么没用!你这个猪样的东西!快滚回县城去!别待在我这里!’
李沝的县城,烟熏火燎的,她不想回家具城打扫牌客们制造的垃圾,她更喜欢乡下,这里树多,花草茂密,新鲜空气无穷无尽。
李沝一脸哀愁自言自语,“怎么办,酒没了。”
孙腊年受不了一点冤枉,在别人怀疑自己之前,他解释道,“不管我的事啊!我拿出来时就是个空罐子,我喜欢收集瓶瓶罐罐,不信你可以闻闻,我身上有味吗!”
李沝刚救完火,全身上下就靠一口劲站着。
孙腊年高壮身材不停靠近,李沝吓得直退。
生活不是偶像剧,孙腊年没扶住李沝转圈圈。
李沝摔坐地上…
孙腊年愧疚低头,“…”
李沝哀怨抬头,“…”
“这!您站稳些啊!”孙腊年跟着李沝半蹲,“酒,我确实知道是谁喝的,但我不能告诉你。”
李沝疑惑,“你知道谁喝了我的酒?”
酒还真是被喝掉的?
李沝顾不上膝盖的烫伤泡被大土地磨了个稀烂,“谁把我酒喝了!”
孙腊年倒是仔细,发现了她的伤,贴心朝她膝盖吹了气,一阵凉风痒着疼,李沝连忙缩腿,“到底是谁?”
“不疼么,你受伤了。”
“不疼,是谁是谁是谁。”
“您搁这复读机呢,我今儿个不告诉您是不是得一直问下去啊!”孙腊年笑。
李沝认真点头,“对,是谁,是谁!”
见李沝执着,孙腊年手指李氏祠堂,“你祖宗。”
三个字,让李沝傻眼,“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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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来旅游的,还是个骗子来这旅游的?”
李沝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口。
孙腊年咯咯笑,“旅什么游啊,我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憋不住了,实话跟你说吧,就刚才那房子着火,我要是活着,肯定上前救了,可我为什么无动于衷您知道吗?我没法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神神叨叨的,李沝有些小崩溃,哑着嗓子问,“那你是外星生物?”
孙腊年垂脑袋,“我是地下工作者。”
李沝恍然大悟,“难怪你体寒,地下室干活的湿气重。”
“…”搞半天这姑娘没听懂北京土话,孙腊年解释,“地下工作者就是无常了,哇儿哈,听蛐蛐儿叫去了,死了。”
李沝呆滞,“…”
“就是鬼魂。”孙腊年一改平常嘴角带笑,板着个脸,“我不属于你们阳间了,我是阴曹地府的魂魄。”
晴朗天空,阳光明媚,李沝却感觉五雷轰顶,她不敢直视孙腊年,又用余光忍不住细瞧他。
孙腊年没有流血的脸,也没有断开的四肢,除了穿得厚一点,再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反而一双狭长桃花眼,像温柔的鹰。
李沝低声说,“长这么精致,应该不是厉鬼,别杀我别杀我。”
“哈哈哈哈,放心,我不是厉鬼,你也别当我是骗子或魂魄,我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都不会害你,你就当我是个算子!”
“鬼算子?”
孙腊年打个响指,“敢不敢跟我赌一赌!你都不用买酒,你回家就往酒罐子里装白开水,你爷不带一句骂你的。但这事我要是赢了,你就得叫我一句师父!帮我做事。”
“做什么事?”
“先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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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腊年很明显没喝过农村自酿酒,这种酒一个月有一个月的风味,两个月,五个月,五年,都有各自的风味。李沝虽然也没碰过酒,但她见过罐子里的酒从透明变浅黄再到深黄的过程,孙腊年的办法没法骗过爷爷。
她跟孙腊年说明情况后,孙腊年一副不在意,必赢姿态,“乖宝宝听话,倒点泥搅合搅合不就黄了嘛!”
李沝不同意。
直到孙腊年说,“我要是输了,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要钱。”李沝脱口而出,“但不能冥币。”
“什么?”孙腊年震惊,这姑娘跟他想象中的白酒一样烈,尽管外表平平无奇。
身死空空还贪福
“我开玩笑的。”李沝咬咬牙爬起身来,抱着空罐子跑掉。
谁让他先开玩笑的,李沝对什么地下工作者,去听蛐蛐叫,鬼魂,压根不信,因为那股实实在在吹在她膝盖伤口上的轻柔气,太真实了。
怎么可能是魂魄吹出来的,影视剧里的魂都是摸不着的透明状,且大多抱着怨恨有复仇目标,怎么可能像孙腊年那么闲,眉眼弯弯,在太阳最烈的中午,在漫步机上摇晃,还尽出馊主意——装自然水当酒再搅和点泥,爷爷要是真喝了这种酒,李沝恐怕也要去做地下工作者。
李沝思来想去,她只有坦白事实,爷爷才不会真心怪她弄丢了酒。
回到爷爷家已经是下午一点。按照爷爷平常的作息,他会睡午觉。
这时候仓库飘来一股香气,把李沝勾了过去。
李沝晃晃荡荡走来仓库边,她看见井口摆了一个高板凳,凳子上横着排放了三盘菜和一碗米饭,饭不是散在碗里的,而是压成了非常规矩的半椭圆,还有根筷子插在饭团中间。
南方孩子都懂这风俗,给死人吃的饭。
李沝心想,谁是死人?又是谁放这给死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