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龙加(20)
我给他倒了一大杯水放旁边,看着他吃。他吃两口,面不改色,“盐放多了。”
“我知道。”
“你走神了。”
“没有。”
“哪一句开始走的神。”
“我真没有。”
“那你给我重做一份。”
“太浪费了。”我端起盘子往厨房走,“我给你加两个土豆。”
傅嘉吉真好伺候,那份炒饭捣鼓成那样,他全吃完了。
三点钟,理疗师过来,给他腿部做按摩,他闭着眼,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巴好看,我盯着他喉结看的时候他睁开眼,对视的那一秒理疗灯突然亮了起来。
我朝理疗师看。
他把灯拉到傅嘉吉的膝盖处,说有好转,最近几次他能观察到神经电波起了反应。
傅嘉吉的眼神还没收回去,我双手撑在床边,理疗床两侧是镂空的,我的手指按在床栏上,他的手从下面伸过来,用指尖滑了下我的指腹。
我朝他看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又全部盯在自己的膝盖上,好像那一下是不小心的。
这里突然变得热起来,我出去给傅嘉吉做晚饭,他的饭点在六点半,我就把饭菜放在保温箱。理疗结束后他已经回到了自己卧室,我进去跟他说我走了,他眼睛没睁开,我推了推他胳膊,仍然没动静。
我从他床头柜里拿出两张便利贴,刚要写字,手腕就被人拉住,“我发烧了。”
我用手背探他的额头。
他摇头,“不是这样。”
他勾着我的脖子把我往下拉,我的额头碰到他的额头时,也顿时滚烫起来。
“我去拿药。”
他不让我走,小声地喊着一个名字,我凑在他嘴边听,他舔了下我的耳朵。
我用指腹把耳朵上面的口水擦掉,把退烧药拿来,他嘴巴闭得紧,我单手捧着他的脸,拇指压在他下巴上,往下压。
他扣住我的手腕往上提,药丸还没进他的嘴里,我的拇指先被塞了进去。
我说这玩意儿治不好你的病。
他说可以的。
然后舌头包住我的指根,我头皮一麻,觉得这哥们儿铁壁在勾引我。
在他某一次用力时,我扣住他的下巴,把药丸塞了进去,直接掉进喉咙,他皱眉,“苦。”
我让他生咽下去,他在我指根咬出一圈牙印。
“出去走走。”他说。
“你该睡觉。”
“那我睡完你带我出去走走。”
“行。”
一点半的时候他醒了,我在客厅打游戏,他推着轮椅过来,我仍然看着屏幕,“耳温枪在抽屉里,自己量一下。”
一点半还在线的绝对是游戏爱好者,队伍很强,开局十分钟已经推了对面四个塔。我单线偷第五个塔的时候,轮椅仍然没动,我朝他看了一眼,仅一秒,就带着小兵继续推,“去啊,抽屉就在你左手边。”
他推着轮椅回房了。
关门声很大,像是对我不闻不问的控诉,我愣了一下,看了门一眼,三秒左右,对面的兰陵王冲过来把我一顿打。
我死了。
我目测他刚才的位置和抽屉的距离,绝对伸手就能拿得到,但谁能想到他这么傲娇,浑身散发着“我是爷”的味道,我是他花钱雇的小工,爷渴了我得端水,爷饿了我得做饭,爷要看看烧退没退,我就得屁颠地拿耳温枪给他量。
我怎么能使唤他呢?
可是看看游戏,稳赢啊。
我继续打,却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了,刚才他那有气无力的样子,也不知道烧退了没有。
嗨。
难伺候。
我拿了耳温枪走进去,放他耳朵上,他却歪着头往我腿上伸,我把耳温枪揣口袋,用手摸了摸他额头,“退了。”
他仍然趴在我身上。
我说:“傅嘉吉,烧退了,骚也该没了。”
他额头在我肩膀处蹭了两下。
我把他推回去,“走不走?”
他推着轮椅回房间,“不走了,你回吧。”
阴晴不定。
我拿起大衣就往外走,但这个点地铁已经停运了,我又没有其它的交通方式,想了想还是走进他卧室,“傅嘉吉,在你这儿睡一晚。”
他回过头,“我刚刚一直没睡。”
“干嘛?”
“我的生日。”
“今天?”
“昨天。”
我发现已经快两点了。
我去厨房给他做了碗长寿面,他不吃,我就一口一口地喂他。面见底,他说:“我想吹蜡烛。”
“吃面也算过生日。”
“吃面不能许愿。”
我又去给他找蜡烛。
没找到正经蜡烛,是一根香薰的,点燃后我呛了一下,“这味道好骚。”
“助眠的,不是催情的。”
“你闻这玩意儿睡得着吗?”
“你拿过来。”
我端着蜡烛走过去,香味在我俩之间散开,我又被呛,把蜡烛放桌面,“妈的,你想迷.奸我。”
我把窗户打开,风大,吹得烛火一摇一晃。我点了根烟,听见轮椅滚动的声音,在我身旁停,他把食指塞进我的裤腰,我让他拔出去,他说又没完全进来。
我准备出去透透气,他开始给我讲故事。
“我家对面是一个广场,多年前有人在那里养了一群鸽子,吸引了不少游客,拍照的、喂食的,那里成了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
“那几年不是闹鸽瘟吗?”
“救活了一只,花大价钱保下来的。”
“养着了?”
“送乡下的一所高中去了,把那里的鸽子也染病了,但这只命大,两次了,没轮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