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龙加(25)
“没吓着我。”我给他理乱了的衬衫,“给我看,坏情绪,想死的念头,藏在蜘蛛网里的七杂八乱,都给我看。”
“会传染给你。”
“那就传染给我。”
...
“我百毒不侵。”
早熟花生
其实那天我们并没有看见日出,云层太厚,雾气很浓,好多人趴在栏杆上眺望,从四点五十到七点,人渐渐散开,我们才挤到前面,傅虞扒着栏杆不愿意走。
我问傅嘉吉冷不冷,他摇头,到我身旁,扶住了傅虞踩在栏杆上的脚,问:“滑不滑?”
我摸了摸栏杆,“不滑,不扶也没事。”
“我说我的舌头。”
傅虞蹬了蹬腿,我搂住她的膝盖,侧头看他,昨晚那副可怜样没了,又恢复成他一派的沉着镇定。
之余,还隐约露着勾引的味道。
野狐貍。
“滑。”我回。
他笑了。
这一天,我们对着云雾,看着远处的山谷,呆到人们因看不见日出而厌烦地下山,四周只剩我们三人时,我心中恍惚有种念头。
看啊,多像。
一家三口。
.
在山上呆了一晚,傅嘉吉身上起了红疹,我想起昨晚在山脚接的那壶水,我喝了没事,他痒到皮肤挠破了。
下山后,我把傅虞送到早教班,带着他去医院皮肤科,我不敢在小药店拿药,毕竟他这么娇气。
医生检查了那些红疹,又让他去验血,他让我抓着他的手,他怕。我说你怕个屁,昨晚手戳破了也没见你吱一声。
他没说话,针戳进他皮肤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侧过了头。
一个小时后,结果出来,没什么大事,我去拿药的时候让他在大厅等我,可拿完药出来,他人不见了。
今天雾大,我们来的路上就遇到一起车祸,他用轮椅又不方便,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剎不住车呢。我给他打电话,震动声从我口袋里传来,我才想起他抽血的时候把手机放我这儿了。
联系不上人,我越想越着急,拦着几个人询问,他们都说没看到。
我拎着药跑出去,有个人正好冲进来,药撒了一地,那人连句道歉都没有,绕过我往里面跑。
这么一撞,我挺烦的,导致我在楼梯间找到他的时候语气也不太好,“不就是抽血的时候没牵你手,至于生气走掉吗!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快把医院找遍了,你倒是会躲,那你有能耐怎么不再躲远一点!到马路上去啊!”
我这暴脾气,一下没收住,骂完之后等他还嘴,但他只是转动轮椅,轻声说:“抱歉。”
我气一下子就消了。
我想说我很担心你,还想嘱咐他下次走的时候一定要给我打招呼,但所有的话都在发现包里少了一盒药的时候变成:“丢了一盒药,你在这儿等我,别再乱跑了。”
“嗯。”
我回到刚刚跟那人相撞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有人指了指护士台,“丢东西啦,去那里找,刚刚保安捡了好几样。”
我连忙走过去,到护士台拿药道谢,转身的时候听见一旁的等待区有两个老人,她们因某个话题津津乐道,我往前走几步,发现不对劲,折回去,听。
“我家老头子是下半身瘫痪,我照顾他好多年了,儿女都不管的,我每天要负责他洗漱吃饭,还要带他出去兜风晒太阳,哦哟烦也烦死了,我有时候都想把他推到河里算了。”
“我家那个也是,年轻时候骑摩托摔断了腿,早早就坐轮椅了,没腿了能有什么用的,还不是我们的累赘。”
“你倒还好,你儿子给钱抚养的,我是白干活光受累的啊。”
“我就看着那些钱才对他好的,这么多年了,再深的感情也在一天天照顾下冲淡了,我也想清楚了,趁现在多捞几个钱养老,等过几年找个第二春,不要太潇洒哦。”
“你命好啊,我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了。”
......
这两人一大早就在这儿了,看样子这话题持续了不少时间,而一个小时前,我还把傅嘉吉推到她们面前。
这两人嘴巴这么毒,谁知道有没有对傅嘉吉说些什么呢。
想到他一个人躲起来,平复好心情后还挨了我一顿骂,不仅没生气,还乖乖地跟我道歉。
操,我难受死了。
我赶紧跑了回去,傅嘉吉一步都没挪,很乖。见我来,抬头,笑了一下。
“我听话吧?”
我揉他的头,“你很乖,一点不烦。”
他抱着我的腰,右耳靠在我腹部,问我:“你这么照顾我累不累?”
我说:“我命贱,我就乐意伺候人。”
那天,我推着他回去的,路程不算近,我们走走停停,期间,我给他买了份红薯,递了杯热茶,给他整理了被风吹乱的裤脚和被绿化带扯住了的鞋带。
被扯住的原因是我执意要走小路,犄角旮旯的地方,轮椅一推过去,他就被卡住了。
那会儿他正在吃红薯,鞋带被绕住之后他瞥了眼脚,随后微微侧头,我就有种太子爷要发怒,而我这命贱的小奴才得赶紧把事情处理好的错觉。
这条路实在小,我们往这儿一堵,后面的人只能绕道,绕到我们旁边,还给了我们几个白眼。
我也绕过去,把鞋带扯回来,刚要系,他说:“有灰。”
我把灰尘掸掉,系,他说:“系蝴蝶结。”
“我不会。”我只会两条绳子这样那样后,一拉,完事儿了。
他说:“你现学。”
“我上次给你乱系的,你也没挑剔。”
“你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