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龙加(78)
秦妈被说得难为情,放下碗筷,“还不都是因为你那张嘴,积点德吧。”
说完站起来跟着找去了。
锅台前渐渐没了人,到处都充斥着找孩子的声音,老孙时而破口大骂,又时而怨天尤人,赵贤夹了一块牛腱子,在空中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夹到了自己碗里,栾奕消了气,拽了拽我的袖子,我知道她也想跟着去找。
孩子,有些时候很能激起一个女人的同情心。
傅虞吃得心无旁骛,只在放下筷子后说了一句话:“我明早八点有课。”
赵贤盯着傅虞的侧脸,说:“我记着。”
那孩子在七点五十九分,出现在傅虞的课堂上。
半截烟蒂
无法出江的日子,我教栾奕钓鱼,她握着钓鱼竿紧张兮兮的,在看见鱼儿上钩时又瞪大了眼睛,我很喜欢看她眼睛发亮的样子。
不过这次,她吐了。
我第一反应是最近有没有戴套,第二反应是拨通了一个蔬菜大户的号码,并帮她捂住了口鼻。
离江边远了些她脸色才变过来,那头还没有接通,我问她是不是不想吃鱼了。
她说:“钓到了,就放生吧。”
我看着江边那条奄奄一息的鱼,说行。
接着拎着鱼的尾巴,把它丢进了江里,它一翻身,跑了。
我不习惯让到手的东西再次消失,所以盯着江面看得出神,那头喊了几声“喂”才把我叫回神。
“老板,这种天气送蔬菜吗,青黎村,要过江。”
“最近接到了一个工程,工人们挪不开手。”
我沉默。
他又说:“我亲自去吧。”
我给了他具体地址,又订了一些栾奕爱吃的蔬菜,栾奕状态实在不好,我带她回了家。秋雨季节,从江边过一遍身上都会沾些潮,我给她放了热水洗澡,捡起她裙子去洗的时候,一把平安锁掉了出来,上面刻了她的姓。
她出来时,我把那把锁递给她,心里有些雀跃,她问你笑什么。
我说我们好有缘,我家也有这个传统。
她问谁给的,我说外婆,她早年知青下乡,年轻,不懂事,跟村里一个男人好上了,回城后,发现自己有了孩子,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困在村里,就把那孩子送给了外公。
我带着她来到母亲房间,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块圆形的绿色翡翠,她说这没有什么特殊性怎么认得出,我就把翡翠拿出来,放在灯光下,里面有一道划痕,白色,刺眼。
对于外婆来说,那段下乡的日子十分刺眼。
后来,母亲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大城市,巧的是,买家离外婆家不远,母亲兜兜转转又跟外婆见了面。
“那你外公呢?”她突然问。
“我不知道,也许死了。”
死人对我来说并不稀奇,他们自有他们的用处,栾奕多愁善感,听见这话,摸了摸我的胳膊,以为我伤心,我低头,亲了亲她的眼底。
然后说:“没了。”
她怔了几秒,抬头,说我可以。
无套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我只是喜欢看栾奕的反应,她会在缓慢开始之后推我,咬唇,眉眼皱起来,我会在听见她深长的呼吸时用力,吻她。
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清楚,她咬我左肩的时候,我不疼。
左肩的伤是在三年前一次运货行动中落下的,一根细长尖锐的钉子就这么直直地砸下来,我没叫,拿钳子直接把钉子拔出来,扎穿了对方的太阳穴。
血腥浓,顺着我的手流下来,我捻了捻,滑的,然后两指塞进对方的嘴里,拔出了他的舌头,耳边终于没了恼人的惨叫。
手指疼,回过神,发现栾奕的情动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惊颤,她的尖牙越来越用力,我放松了对她舌头的钳制,梦魇褪去,她的香味凝聚在我鼻尖,我说: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你叫得很好听。”
她没理我,挪到了床边,背对着我,我怎么都没哄好。
我在床单上揪起了几根她的长发,捻在手心,我问,你不理我吗。
她没说话。
我的眼前突然黑了起来,灯开了没有?我丝毫没有记忆,今晚有月光吗?秋雨是否仍然在下?
难受。
我不习惯让已经到手的东西出现变动,于是把她翻过来,她说痛。
我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处,希望她能看见我的眼,我在控诉,我在祈求,低下头,问她:“你不理我吗?”
真的有血。
我的双手,还有床单,很滑,她在江边怎么跟我说的来着?
“钓到了,就放生吧。”
我清楚地记得那条鱼尾巴翻起来时,我的心理活动。
我剖过太多条鱼。
血已经蔓延到我的腿上,栾奕在哭,我抱着她抖动的身体,像安抚将死的鱼那样,很快的,很快就不痛了。
结束后,我发现血来自我的腹部,我受伤了,在十分钟前。
栾奕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害怕起来,她蜷缩在床头,拉着被子捂住胸口,我说过来,她摇头,我又强调了一遍:“过来。”
栾奕抽泣着,慢慢朝我这移。
我捂着腹部的伤,亲她嘴角,她好香,害怕的样子让我很喜欢,我稍微挪开,欣赏她,她头发散乱,嘴唇微张,每一次缓不过气的时候,就会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我抬手擦她的泪,血顺着她的脸颊滴下来。
我说你好美。
她哭着摇头。
天哪。
我又吻了下去。
我教她,我们已经结婚了,回应我是你作为妻子最本分的事,生气了很正常,我愿意哄,我甚至愿意给你跪下,但你不理我,我就会变得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