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龙加(79)
十分钟前,我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那会儿我已经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了,昏暗的记忆总会在我不留意的时候涌进来,他们张牙舞爪,面目可憎,我当然得抵抗。
先顺着鱼肚皮划开第一刀,一点一点取出黑膜,剔除骨头,很鲜的,栾奕吃了不会吐。可我忘了,我在做.爱,拿起刀的第一瞬间,栾奕就叫了一声,她叫得很好听,我走了神,她猛地把刀推开,划破了我的肚皮,我在思考等会儿要剔除哪块骨头,栾奕就叫我的名字。
“荆洲,我会怕。”
我说乖,我在的。
这场性.爱就在这诡异又恐惧的气氛中完成,我体会到了,无套还有一种感觉,那条鱼甩着尾巴游进河里的时候,我是多么得怅然若失。
我把住她的膝盖,她要内收,我的食指在她膝头点了两下,她就不动了。
我没放过生。
有一年我被困在江上,没火,钓起来的鱼不能入锅,我就生吃,第一口咬在鱼唇上,那是整条鱼最嫩的地方,鱼在受到攻击时,尾巴会拼命地摇,鱼身会绷紧,它在我掌心挣扎的时候,无人能体会到我的快感。
所以那条游进江里的鱼,我迟早还是要把它钓上来。
我在栾奕膝前跪下,她应该能看得懂我的歉意,我在讨好她,不遗余力,她看着舒服吗?
我眼前一片模糊。
我恍如坠入了江里,周围水声波动,浪花拍打着我的脸,我甩着鱼竿去追,始终没碰到那条鱼尾巴,我开始用力,栾奕痛得弓起身,鱼尾巴消失在泡沫里。
我对她说:“可惜啊,小鱼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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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菜于第二日送来,老板四十来岁,穿着得体,看着精神,蔬菜被分门别类地打包好,每个袋子上都贴着一个向日葵标签,他笑着给我递名片,我给了他蔬菜钱。
村里蔬菜稀缺,老板一来,蔬菜就遭到哄抢,他做生意还算诚实,没有趁机涨价,甚至还多送了一点,导致傍晚江口被封的时候,很多人留他回家吃饭。
老孙说:“留下吧,开江口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老孟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家门口,“来,里面坐。”
里面正好出来一个人,傅虞背着吉他往外走,撞到了他的肩膀,他侧头看了一眼,老孟解释说:“住家老师,脾气就这样,你别见怪。”
老板说没事,还是个孩子。
他就这样住了下来,闲的时候,挨家挨户发种子,说只要按照他的方法来,青黎村明年每户都能在台风天吃到最新鲜的蔬菜。
他进我家的时候,栾奕在厨房弄茶水,我在后院刨地,土壤松软的时候,他撂下一颗种子,我把土拨回去,心里踏实了起来,明年的台风天,栾奕不会再吐了。
“嘭!”
水杯砸在地面的声音,我抬起头,首先去检查栾奕伤没伤着,然后把碎片捡起来,最后朝老板道了歉,让他稍等会儿,我去泡。
无人理我。
他们的眼神交流具有一股强大的排外性,我被死死地摒在外面,这样的氛围我是难以接受的,我已经跟她结了婚,彼此忠诚是最起码的道理。
我说栾奕,看向我。
她听话地转了头,然而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故事,红了,在掉眼泪,我喜欢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于是我从厨房抽了一把刀,她吓得脸色惨白,大喊着:“薛礼快跑!”
薛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了出去,然后上锁,背对着门,看着我,胸口起伏,颈窝凹陷得厉害。
我问她怕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摇头。
我又问她,你生的,是他的孩子吗。
她一口气吊在喉咙里,没喘出来。
我说我也要。
她说什么。
我说孩子。
无套现在有种具体的意向了,能生孩子。
我让赵贤给我搞了一包测纸来,一天一根,她来月经了,我怀疑自己不行,要冒险出江检查的时候,她拽着我,说没那么快的。
我问你们几次。
她没说话。
我还是决定出江,因为她的卫生巾没了。
江口没开,我知道小路,行驶到一半风大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样的天气出江,违背了我惜命的准则,可是村里的小卖部东西都发了霉。
我的妻子不能用这样的东西的。
风好大,船身已经开始倾斜,长篙起不了任何作用,浪花淹进了船里,我的脚面被打湿,我只有一个念头,今夜大雨,栾奕会怕。
人在有挂念的时候,思维出奇得活跃,不远处有个集中点,在江底打了很深的地基,供来往的渔船交易,今日,是我逃命的地方。
我用尽力气往那里划,攀上栏杆,越了进去,我看见鱼在水面跳,一般来说,不威胁到我,我不杀人,可是我看见了。
那日午后,村里难得有了好天气,孩子们聚在一起捉迷藏,老人们在墙角抽烟讲八卦,薛礼在教几户人家怎么刨地种子才更容易出头,栾奕在晒钓鱼竿,傅虞拿着小树枝在一旁玩儿。
刺眼。
我在集中点等到夜深,江面终于平静,我趁机驶出去,买了必需品之后,还给她带了两根油条。
我小心地护着,到了家,闻到家里有陌生的味道,我问他来过吗,她说没有。
我把卫生巾放下,去厨房,给她热油条,她低头挽耳后的头发时,我发现了藏在柜子里的蔬菜。
我把菜放在她面前,她说:“他走了,走之前给每家都送了蔬菜,我怕你误会,才......”
我说你没打算跟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