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她名冠盛京(37)
被美貌治愈,沈怀昭转眼将方才那点不愉快忘得干净,搭着祝祁安手跨上驴背,此时刚好晚霞漫天,她坐在驴背上晃了晃腿:
“好,回家。”
沈府。
莹珠拉着院里全部丫鬟婆子,就着院里的行事礼仪规范唠了足足两个时辰,聊的自己口干舌燥、喉咙冒烟,沈怀昭那边还没有消息。
底下小丫头们头靠着头睡倒一片,莹珠咽了口唾沫,没辙了:“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大家各自散了吧。”
睡着的丫鬟们听见“散”字瞬间惊醒,兵荒马乱地四散而逃,生怕走慢了被莹珠抓回来。
莹珠叉着腰看她们,无奈地大声提醒:“刚怎么说的!注意礼仪!”
窗外已经隐隐约约透出了红晕,天色渐渐晚了,也不知道什么人什么事情,谈上两个时辰还不完。
莹珠有些担忧,揣着心事往正屋去。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
刚一进门,莹珠就觉得有些不对,屋里静悄悄地,根本没有人在说话。
没有说话声,莹珠刚想喊上一声,敏锐地转头望向主卧,里面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传出,但不知为何放的极轻极慢,像是在避着什么人。
是沈怀昭在里面吗?
莹珠提着心上前,躲在博古架旁边,透过影影绰绰的珠帘飞快往里望了一眼。
就一眼,莹珠瞬间心如擂鼓地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粗喘着气,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不是姑娘!
莹珠看的匆忙,但也能确定屋里只有一个人,尽管那人已经取下了斗笠,露出一头乌七八糟的鸟窝头,但莹珠也能认出他身上的褐色衣服。
里面的是之前来回禀事情的暗探。
屋里人是他,那沈怀昭去了哪里?!
莹珠越想越不安,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什么画面,眼眶渐渐泛红,眼泪不自觉的开始来回打转,想到那歹人还在里面,又死死咬住下嘴唇,不敢真哭出来。
是她的错,她当时就应该多留心一下,时常来看一看,怎么能离开姑娘那么远,连出事了都听不见。
莹珠后悔,五脏六腑仿佛都搅合在一起,疼的她喘不过气,背部紧贴着博古架,她屏气凝神,咬着牙从架子最近的一格里取下一只花瓶。
一个巴掌大,但用来暗算人肯定够了。
轻轻掂量了几下手中花瓶,莹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趁那人还背着身子飞速掀开珠帘,不管不顾地扑到对方背上。
那人踉跄了一下,震惊地回过头,眉如远山,眼波流转,那人顶着一张莹珠再熟悉不过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莹珠。
莹珠也傻了,立刻想要停下动作。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来不及了。
在莹珠惊恐瞪大的眼神中,花瓶“怦”的一声砸到了沈怀昭头上,然后脆弱地四分五裂,退休成为一地尸骸。
沈怀昭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楼台会
今日是沈怀昭卧床养病的第四日。
百无聊赖地拨动着床边珠帘,沈怀昭觑了眼门,抿了抿唇,曲起腿偷偷往床边挪了挪。
刚试探着伸出一只脚,还没落到地上,就有女声自门外传来:
“姑娘,大夫说了,您不能下地,需要静养。”
莹珠从门口探头,手上还拿着打扫博古架用的鸡毛掸子,果然看见沈怀昭蠢蠢欲动。
“莹珠,我真没事儿!”
“大夫说了,不能排除有内伤。”莹珠义正言辞地强调 ,忽然眼帘垂下,吸了几声鼻子:“都怪我不好,砸了姑娘,要是姑娘因此落下什么病根,我也活不下去了。”
沈怀昭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莹珠这几日简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恨不得吃饭睡觉都不肯离开,必须不不错眼地盯着才安心。
其实那瓶子小,砸过去虽然看着恐怖,实际上也没受什么伤,谁承想那天的大夫甚有医德,把她病情掰开了揉碎了与莹珠和沈夫人说了一通,给她们吓得够呛。
她一醒过来,就看见莹珠坐在床边握着她手呜呜直哭,还当自己是没救了。
知道莹珠是心里后怕,沈怀昭扔开手里握着的珠帘,面无表情地仰面倒回床:“好好好,都依你,我这就躺好。”
她这几天过得也难熬。
权维康那边一连四日都没有消息,若是他迟迟约不出孙文祥,她就得赶紧另想办法,绝了他去诗会的路,但羽衣卫哪里是好拦的,如果沈相在家或许还可以商量。
可惜爹爹尚未回京,沈伯又迟迟不来消息,她被压在床上躺着,越躺心里越烦闷。
三日后就是诗会,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沈怀昭望着头顶层层堆砌的窗幔,身下是方寸大小的床榻,她麻木地困在其中不得动弹,好像是她不见天日的后半生。
她这几天闲着无聊,就开始自己琢磨。
陛下俨然已经看沈家不太顺眼了,眼下顾及是沈相名声,不好明着出手,但一旦名声有瑕,哪怕只是一点缺口,也能让陛下堵住天下人的嘴巴。
沈怀昭不能容忍自己成为一把,刺向家人的利刃。
如果孙文祥计成,她最好的情况是终年常伴青灯古佛,但如果证据确凿,事态恶劣,她只能一死以平民怨。
若事情当真到了那般地步,也不知道一死是否足以洗清身上冤屈,不过她的死亡加上沈相的名望,应当足以堵住陛下的嘴,保住沈家上下百口人。
耳畔珠帘相撞,叮当作响,她偏过头拨弄了几下,乳白色的珠子荡的更远了,似乎要乘风归去。
她看入了神,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