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57)
一个“还”字颇有深意。
沈怀珵规规矩矩:“是我。”
“可惜了,我看不见,”妇人脸上展现出一种近似哀伤的神色,可嘴角却是上翘的,“来,让我摸一摸你的脸,记一记你的长相。”
烛火摇晃,一时没有人说话。
沈怀珵看向庄弗槿。
“您记性还不错。”庄弗槿语带嘲讽。
“哼,不敢忘,”妇人无神的眼珠转了转,又对沈怀珵说,“乖孩子,过来,我送你见面礼。”
沈怀珵只能走过去,在她的轮椅前蹲下。
女人的腿被毯子牢牢盖着。
她伸出涂了红指甲的手,一点一点触摸沈怀珵脸上的皮肤。
从额头,到眼皮,再到唇珠和下巴。
她的指腹有着一股稀有的触感,柔软,却没有弹性,宛如蚕蛹。
“像一位故人的脸。”
女人仔细摸过沈怀珵之后,说。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翡翠养人,你这么漂亮,配得上它。”
“我……”沈怀珵捧着镯子,不知道该不该收。
“那我替小珵谢谢母亲了。”庄弗槿走上前,把沈怀珵扶起来。
他们共同站在庄母面前。
庄母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拍了拍轮椅背:“董潇,我们走吧,我累了。”
齐董潇刚想把她推回去。
庄弗槿拦住他:“我话还没说完,母亲,我想和小珵结婚。”
沈怀珵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庄弗槿捏他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像小孩子无聊的消遣游戏。
齐董潇率先惊讶地说:“弗槿,你之前说不结婚的。”
“遇见了喜欢的,改变主意了。”
说这句话时,庄弗槿揽着沈怀珵,低下头来看他,眼里是藏不住的情意。
可惜他们这出戏的观众是庄母,是位盲人。
“你今天二十九,是为了三十岁还不丧失继承权。”
庄母把这件事挑明。
“继承人只有我。”
“我是你的母亲。”女人加重了语气,特别是“母亲”两个字,声音甜美却凄厉。
“孩子,你要和他结婚?你知不知道他前任就是这样被他克死的。”
“我也见过那位姓沈的孩子,记住了他的样子,你是我根据他的模样创造出来的。沈怀珵是吗?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我给你这张脸,你现在站不到他身边。”
56阁楼
庄母突然变得很亢奋,说了很多话。窄而甜的声线逐渐变得撕裂、干涸,像女巫正在诅咒人。
庄弗槿也没有预料到她会发疯。
沈怀珵感觉自己的世界裂了个大缝:“什么你给我的一张脸,你也知道我做过人脸复制手术。”
“别听她说,她是个疯子。”庄弗槿咬牙切齿地说。
“我有病也是你逼的!”女人朝庄弗槿说话的方向猛地转过头,灰白的长发披散,“我都说过要让你没有爱。”
“你怎么能娶他呢?你怎么能有圆满的婚姻呢?沈眠死了还不够,我要你再尝一次失去的滋味。”
“这个赝品怎么样?他本来都要死了,我花了一点钱从沈家手里买来了他。作一个试验品,让费云充亲自给他换了一张脸。”
“沈眠的脸。”沈怀珵脱力般往后退几步,背重重撞在书柜上。
木头和其中的藏品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对,就是沈眠。所以庄弗槿会挑选你当结婚对象,”庄母一笑,脸中央的两条法令纹深如刀刻,“所以你现在有点像怪物吶,孩子。”
“你应该恨庄弗槿,如果不是他,你不会被捏成这张脸。”
“恨他……”
沈怀珵失魂落魄地摇头,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蜡烛的光映照清楚他眼底的眼泪,湿漉漉的一团。
他被庄弗槿抱在怀里,庄弗槿抚着他的耳朵,不断告诉他:“别听她的,别听她的。”
“齐董潇,推盛玫进卧室!”男人指着最深处那扇铁门。
黏腻都轮椅转动声再次传来,随着金属咣当的一声响,一切重回寂静。
“她叫盛玫。”庄弗槿还抱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传达到他的身体上,“我不该带你来见她,对不起。”
沈怀珵拼劲全力才压抑住想要自残的念头。
劣等病总是在他脆弱的时刻钻出来蚕食他分意志。
他挣扎着要推开庄弗槿。
“你带我来见她是为了炫耀,炫耀你从她手里争得了继承权。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死活?”
这个书房太空,也太大。
沈怀珵在发泄情绪时甚至有回音传来。
庄弗槿的脸色也变得僵硬。
他松开箍在沈怀珵腰间的手。
“我从来不在意你的死活,沈怀珵,你没有资格朝我发脾气。”
空间压抑,最明显的声音是沈怀珵混乱的喘息声。
“协议是你自愿签的,做庄家的少夫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找来的金丝雀太不听话了。
他只想欣赏沈怀珵漂亮的羽毛,可沈怀珵竟然想和他耍小性子。
“沈眠是怎么死的?”
“够了,你又越界了。”
“他是盛玫害死的,对么?我在拍杀青戏的时候就隐约猜到,阮湖是为了救方睐而死,你当时逃在西南小镇,也是有庄家的人追杀你……沈眠是为了保护你才……”
沈怀珵觉得自己好像魔怔了,他在不受控制地触碰庄弗槿的逆鳞。
可他必须说下去,因为他今晚见到了盛玫,原来他也是这对母子之间深不可测的矛盾的牺牲品。
庄家的仇恨吞噬了沈眠,又要来吞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