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端着托盘走进来,唤她:“来吃饭了。”
沉默现在是沈椿唯一能做的反抗,她用被子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又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
谢钰轻蹙了下眉:“你不饿吗?”
沈椿现在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到,更不想和他说话,索性闭上眼睛装睡,为了逼真,她还小小地打着呼。
谢钰放下托盘,撩起床幔,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脸颊:“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沈椿还是不肯睁眼,谢钰顿了下,俯下身子,手掌握住她的肩头:“正好你也该换药了,这次还要我帮你吗?”
听他这么说,沈椿睫毛抖了下,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眼神还是忿忿的。
谢钰斟酌了一下词句:“昨夜是我闹的太厉害,等会儿请个女医帮你瞧一眼吧。”
他尽量放缓声音:“可还有哪里不适?让我瞧一眼。”
对于谢钰这样高傲冷淡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致歉了,不过沈椿一点也不想原谅他,调开视线不看他,回话也是硬邦邦的:“用不着。”
她这样的态度,把谢钰原本想好的安抚言辞掐断在了腹中:“那便罢了。”
他面色重新归于冷淡:“既然醒了,那就过来吃饭。”
他原来只觉得她乖顺良善,这些日子细看下来,才发现她不止性子倔强,脾气也大得很。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和她同房的,并不是她心中所想之人,所以心里才格外恼怒?
沈椿警惕地用被子把自己裹好:“你给我拿一身衣服过来。”
谢钰瞥了她一眼,取出一件居家常穿的衣裙递给她。
沈椿好像怕他再次兽性大发,谨慎地放下床幔,缩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穿好了衣服。
谢钰见她防贼似的动作,一时气结。
这次可以说是自从两人同房以来,折腾的最厉害的一回,她的身子现在还是抽了骨头一样的酸软,别说下床吃饭了,就连坐起来都费劲。
沈椿又不想开口求助他,披好衣服,勉强两手撑着爬起来,谁知脚尖刚沾着地面,膝盖便打着晃,两条腿更软的跟面条似的。
眼看着她要栽倒在地,谢钰揽住她的腰:“小心些。”
昨晚上他那样发性,逼着她做了很多羞人的事儿,着实给她留下了小小阴影,谢钰手指堪堪触及,沈椿便反应很大地推了他一下:“你别碰我!”
谢钰正要弯腰把她抱起,不料被她指甲划过,从下颔到唇角,留下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很快,血珠子一颗一颗从伤口里冒了出来。
空气一时凝固住,沈椿被吓呆了。
俩人之前也争吵过,但动手是绝对没有的,更别说她主动向他动手,还让他见了血——做妻子动手打丈夫,这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何况行走官场之人,最看重的便是颜面仪容,这大喇喇的一道口子正好杵在谢钰脸上,他还怎么出去当差?
不用人说,沈椿都知道自己闯大祸了,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平常她跟人吵几句嘴,谢钰都能给她禁足好几天,现在她惹出这样大的乱子,岂不是要被关上一年半载?!
她火气也全没了,慌乱到嗓音轻颤:“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里有药...你要不要叫大夫来?”
谢钰凝眉看了她一会儿,手指抹了下伤处。
伤口不大,也不怎么疼,这会儿都快自己凝结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这么娇气。
倒是沈椿的反应让他颇为在意,明明在他看来很小的事儿,她却慌得像是天要塌了似的——还有她的表情,分明就是又怯又怕,如同一个畏惧责罚的稚童。
他对她有这么严苛刻薄吗?
他自认对沈椿并无亏欠,衣食住行,无一不是上乘,哪怕是她的一件小小陈设,都是外面万金难求的珍品,可她不但没和他更为亲近,两人反倒是越行越远了。
谢钰压下浮动的心绪,回过神:“没事,涂了药就好了。”
沈椿才不相信他有这么好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等他给出处罚结果。
面对她这幅表情,谢钰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不说话,她反倒先沉不住气,一张小脸如丧考妣,主动问:“你打算怎么罚我?”
谢钰垂眸看她一眼,方才道:“手给我。”
沈椿纠结了下,犹犹豫豫地伸出手。
昨天两人欢好的时候,她手指抓着床柱,食指的指甲劈开了小小一块,另一半陷在肉里——方才抓伤他的,也是食指的这枚指甲。
谢钰一眼扫过,从床头抽屉里取出一柄珐琅剪子,帮她剪掉了劈开的指甲尖。
最开始,沈椿吓了一跳,惊叫了声想要抽回手,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她逃脱。
她两双手生的精巧细长,指尖呈现一种健康的淡粉色泽,犹如珠贝一般。
他想了想,顺道儿帮她把另外九根手指的指甲也一并修剪整齐了——这是他第一次做伺候人的活儿,开始还有些生涩,险些剪到肉,到最后越来越熟练,帮她修出了漂亮圆润的十个指甲尖。
沈椿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到最后跟见鬼了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谢钰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指,若无其事地道:“你吃完饭好好歇着吧,我忙完公务就回来陪你。”
头一次,他主动交代了时间:“大约需要一个时辰。”他甚至补上了具体时间:“约莫是申时过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