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脑袋,送水帮她吞服了
下去。
没想到沈椿吃药之后,立马抱着床边儿的痰盂呕吐不止,她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哇啦哇啦吐出许多酸水来,最后呕出一枚溶解了小半儿的药丸,脸色这才终于好看了些。
谢钰这会儿也觉出不对来了,手下给她拍背不停,神情却极严峻:“你到底吃的是什么?”
沈椿勉强挤出几个字:“催吐丸。”
她费劲地解释:“我总不能真让他们抓去放血,所以我特意炼出了几颗三魂散,假装也得了疫病蒙混过去,但那药药性太烈,我怕给自己吃死了,所以又提前准备了催吐的药。”
为了能够把三魂散顺利催吐出来,她还特意给自己灌了几大瓶清水,虽然她遭了大罪,但幸好是安然无恙地度过此劫了。
听她说完,谢钰身形僵硬,转眸瞧了她片刻,忽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吃下三魂散的?”
沈椿脑子昏沉着,下意识地实话实说:“就是...胡刺史问你要不要取我血的时候。”
谢钰定住。
他双唇翕动了半晌,胸膛随之起伏,恼怒沮丧挫败失意,好像万千虫蚁啃咬,他也分不清自己自己到底是何心绪,他眼底蒙上一层青幽水色,胸膛的温度一点点凉了下来。
因为她从未被他守护,也不曾被他坚定地选择过,所以她宁可拿自己的命去赌,也不愿意再信他一回。
一种比黄莲还苦的滋味在他舌尖蔓延开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到底是没有机会重来了。
又过了许久,他齿间溢出二字:“罢了。”
他嗓音低哑,却着意放的轻柔,为她解开外衣,小心扶她躺下,又仔仔细细地给她掖好被角,方道:“你今日定是累了,先歇下吧。”
沈椿确实是筋疲力尽,沾上枕头就要睡着。
谢钰俯下身,似乎想要亲吻她睡颜。
沈椿双眼微合,似乎察觉到什么,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子。
他猛地定住,终于回过神,有些踉跄地出了屋。
......
沈椿虽然没得疫病,但也因为服毒伤了元气,好吃好喝地养了几天才能下地。
谢钰无论多忙,每日总会抽空来看她,只是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生疏客气:“...今天恢复得如何了?”
沈椿有些不自在,毕竟俩人年前才说过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兜兜转转又碰上了头。
她挪了挪屁股:“还,还成吧,余毒慢慢清干净了,我现在也能正常走动了。”
谢钰微微颔首:“你在这儿只管安心修养,缺什么只管说。”
他倒也不冷淡,只是客气,超乎寻常的客气,好像怕打扰到她,又好像在和她刻意保持距离。
沈椿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她想了想:“我好的也差不多了,再住在你这儿也不合适...”
谢钰握着茶盏的手一顿,问她:“你的意思是...”
沈椿心里嘀咕,她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还用问?
她两腿一蹬,干脆下了地:“我还是去其他地方住吧,你上报的时候就说我已经痊愈了...”
谢钰脸上勉强维持的镇定终于崩塌,沈椿就觉得腰上一紧,被他从后环抱住,紧紧地箍在了自己怀里。
“昭昭,别离开好吗?”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终于底下高傲的头颅,贴近了她。
他双唇擦过她的软耳,轻柔地贴在她耳畔呢喃,说出了此生从未说过的两个字。
“求你。”
第101章
这几天日日都能见到谢钰, 沈椿难得的开始心神不宁。
那天胡刺史逼着谢钰在她和疫村的百姓之间做选择,本能的,她服了毒。
她发现自己在害怕,她害怕谢钰的回答。
她有什么可害怕的呢?自从俩人和离之后, 她明明对谢钰不抱任何期待了。
可既然已经服了毒, 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谢钰的答案了, 她这辈子也不该再动摇了。
但就在之后, 谢钰为了保护她, 张弓射杀了那几个闹事儿的,让她些微地动摇起来。
她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声音,怂恿着她再试一次, 让她不要错失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在这几天,这把声音在她脑袋里萦绕不散, 被她慌乱地压了下去。
为了不让自己动摇,沈椿翻来覆去琢磨半宿,终于下定决心走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抱住了她,甚至不惜放下身段, 软语恳求她。
沈椿做梦都没想到,谢钰会开口求她留下。
要不是亲耳听见,她简直难以想象, 这句话是从那个目下无尘,清傲孤高的谢钰嘴里说出来的。
她心里坚若磐石要离开的念头忽然晃动了下, 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破土而出。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谢钰一动不动, 任由她目光定在自己脸上,一双清冽眸子望进她眼底。
两人对视半晌, 还是沈椿实在吃不住,她本来想直接拒绝的,但等话到嘴边,不知怎么转成了犹犹豫豫的一句:“你,你先放开我。”
她还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谢钰却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她:“你先回答我。”
他眸光实在滚烫惊人,沈椿避开他的目光,嘴里胡乱敷衍:“你,你总得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