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钰这么看着,她根本没心思想什么留不留下来的,只想快点打发他走人。
谢钰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把她托抱起来,小心放到床边儿:“正好你身子不适,不宜走动,就在这儿想。”
沈椿脸色发苦:“你能不能先出去?让我一个人想想。”
谢钰摇了摇头,语气却温柔:“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掌心的温度暖暖地烘着她:“以前是我不好,总是忽视你,让你伤心,现在就让我一直守着你吧。”
他态度温和却不容置疑,沈椿压根无处可逃,她手指不安地绕着裙角,在他的目光下,艰涩地思索起这个问题。
谢钰说的留下,肯定不是单纯的留下,现在两人的关系这样暧昧,只要她选择留下,就等于答应了再次接受他。
她能感觉到,谢钰现在真的很喜欢她。
但他这样的喜欢能持续一辈子吗?他会不会因为她又做错了什么事儿,说错了什么话,转头厌弃了她呢?
两人的出身性情喜好差的那样远,他们又能走多久呢?
她被谢钰的目光包裹着,这屋里谢钰的气息无处不在,她心思烦乱,忍不住站起身。
谢钰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你要去哪儿?我和你一起。”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谢钰居然这么能缠人!
她被逼的急眼了:“我,我去小解总行了吧!”
谢钰脚步这才一顿,只是目光仍落在她身上,直到她钻进一个净房,两扇门涂着金漆的小门合上,才终于剪短了他胶着的视线。
沈椿在净房里磨蹭了会儿,又在后院转了好几圈,直到听见有人唤她:“夫人...沈娘子。”
沈椿转过头,就见长乐小跑着向她走来,他压低声儿:“沈娘子,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咱们借一步说话。”
沈椿和他走到一棵树下:“你说吧,什么事儿啊?”
长乐犹豫了会儿,这才轻声问:“您知道我们大人为什么会被贬谪到蓟州吗?”
沈椿愣了
下,她只知道谢钰被贬谪了,具体原因她还真没想过,也不知道长乐为什么突然跑来跟她说这个。
她迟疑着问:“他,他被人陷害了?办差不利?“
长乐嗐了声:“您这就小瞧我们大人了不是?您什么时候见他当差出过岔子?!”
他飞快看了沈椿一眼,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他...是为了帮您顶罪。”他不等沈椿询问便开了口:“之前您被谢无忌带走,又牵扯进弩 机图纸丢失一案中,皇上...异常震怒,欲直接给您定罪,全国搜捕。”
“大人为了不让皇上拿捏您,抢先一步认罪,自陈失察之过,被皇上抓住把柄,直接贬到了蓟州,他和蓟州刺史又有旧怨,一路被发配到了穷乡僻壤。”
他说完,向着沈椿深深行了个礼:“为您顶罪都是我们大人自己做的决定,他自己做下的事儿,自己会负责,这些话也不该我自作主张地来说,我只是想让您知道,大人他心里一直是有您的。”
“大人他素来清傲寡言,这些事儿若是我不说,他怕是会带进棺材里。”
沈椿听得愣住。
‘轰隆’一声,心口堵塞的大石轰然落地。
她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子,直到谢钰关切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
她怔怔地瞧了他许久,恍然间,她听见自己回答道:“我,我不走了。”
她腰上再次传来一股熟悉的力道,被他紧紧拥入怀里,他贴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唤她:“昭昭,昭昭。”
他好像终于寻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嘴里再说不出别的名字了。
沈椿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急切的心跳。
她展开双臂,回应了他的拥抱。
......
胡成文这人倒也光棍儿,既然这个计策不成,他立马收手,不再纠缠此事,又和幕僚商议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不得不说,胡成文传谣这招用的颇为高明,他甚至没有亲自动手,只授意周义明去疫村传话,沈椿之血肉能治瘟疫的谣言立马就扩散开了。
胡成文总归是谢钰顶头上司,蓟州的刺史,有蓟州所有官员的调配赏罚之权,一旦两人对上,谢钰总归是是被动的那个,防不胜防。
要不是沈椿命大,真在这时候得了瘟疫,、谢钰也一力护着,她这回只有给人扯出来千刀万剐作药引的份儿!
胡成文功亏一篑,心头简直恨的滴血,关上门恨恨地摔了几个杯盏:“若非这女子告密,二郎也不能身死,就差一步,我就能要了他的命!”
幕僚不敢在他气头上张口,等他摔打一番,略略出气之后,才小心劝道:“这瘟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来日方长,谢钰再怎么厉害,也不是神仙,咱们若要存心挑他的错儿,还不容易?”
这话实在虚得很,要挑谢钰的错儿还真不容易,他想了想,又道:“何况咱们这一计也并非全无用处,卑职倒是瞧出谢钰对那女子十分在意,只要能想法拿捏住那沈姓女子,就等于拿捏住了谢钰的软肋,或许可以试着从这女子身上下手。”
拿捏谢钰不容易,拿捏沈椿还不简单?胡成文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渐渐显出几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