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没规矩倒还罢了, 反正他们才是家里的主子,她做错什么谢钰都乐意帮忙兜着,但在外面和人往来的话, 她岂不是要捅娄子?
她本来觉得沈椿还是个良善正直的孩子,因着撵人这事儿, 心下难免不悦。
谢钰对母亲的态度早有预料,把柳管事不敬之事原原本本写在信上,长公主看了之后才不说什么,又另派了个性子老实沉稳的过来了。
他去信说明原委之后,又安慰沈椿:“官场之间的交际往来也没那么要紧, 我只想让你安心自在。”
沈椿低头想了会儿,忽然抬头:“你教我吧。”她咬了咬牙:“我也得把官场交际的一些规矩学起来了。”
谢钰已经为她做了很多了,她不能打着少时阴影的旗号, 一辈子躲在他的庇护之下,一辈子不肯长大, 既然她选择了谢钰,她就应该试着跨出那一步, 总不能一直做个扯后腿的。
人不能既
要又要,她想要的喜欢和偏爱他已经给了她, 她也应该勇敢起来,肩负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成为合格的谢家夫人,为自己和丈夫的人生负责。
谢钰明显错愕,又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不觉弯了弯。
昭昭愿意改变,是为了他呢。
授课很快开始,谢钰不愿意弄的太正式,便像闲话一般的跟她说着官场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每个人脾气秉性不同,各人跟各人的交往方式也不大一样,只要不得罪人便可。”
之前沈椿她每次还没开始做事儿,就总忍不住想着弄砸了该怎么办,越想越是灰心丧气,这会儿听谢钰跟她闲谈,她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
她甚至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一下他的话,最后总结:“一个猴子一个拴法儿。”
谢钰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又觉得她总结的出奇到位。
他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就譬如我的上司王太守,他做事儿极为果决,最厌拖泥带水,他的夫人和他也是一个秉性,行事干脆利落,事事要争第一。”
沈椿恍然大悟,铿锵有力地总结:“吃粑粑都要吃最尖尖的!”
谢钰伸手揉了揉额角,按下了浮起的青筋。
很快,长公主派来的新人也到了,只是这回来的不光是人,后面还跟了辆大车,车里不知道放着什么宝贝,竟有三四个护卫围在车上看守。
沈椿好奇道:“母亲又给咱们送什么东西了?咱们这儿什么都不缺,告诉母亲别破费了。”
谢钰却微微一笑:“是我写信让母亲送过来的。”
沈椿一脸疑惑:“这里什么没有?还要费这么大劲儿从长安拉过来?”谢钰可不是铺张的人。
谢钰不答,又冲她笑了笑,牵起她的手,一把拉开了车帘。
里面放着面一人高的琉璃宝镜,后托是黄花梨所制,镜面光洁无比,莹润若水,映照出得人影璀璨生辉。
是谢钰特地给她打的那面琉璃镜!
这是俩人成婚之后,谢钰特意为她所制的第一件礼物,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沈椿呀了声。
谢钰也不假手于人,亲自动手,把这面等身的琉璃镜搬回了内室。
他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又斟酌片刻,终于挑选好了贵妃榻边儿的一块空地,镜子能把整张贵妃榻床映照得清清楚楚。
虽然沈椿也挺喜欢这镜子的,但琉璃价贵又易碎,把它千里迢迢搬到蓟州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就算是第一件礼物,也不一定非拴在裤腰带上吧?
她很不解风情地在后面嘟囔:“为啥非要把这玩意儿搬过来啊?我现在用的铜镜也挺好。”
谢钰瞟了她一眼,绕到镜子后面,向她招手:“你过来,一看便知。”
沈椿也绕过来,随意扫了眼,黄花梨木锃亮如新,上面雕花琢水的,很是华丽,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莫名其妙地道:“什么也没有啊。”
谢钰只能握住她的手覆在镜子被面,她指尖终于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痕迹,她低头一瞧,似乎是一行小字,她念诵出声:“见日之光,长勿相望。”
字迹遒劲有力,骨骼俊奇,显然是谢钰亲手篆刻上去的。
她舌尖缠绵,像是含了块蜜糖,手指顺着他的笔迹,一笔一划摩挲了过去,然后才问他:“我怎么都不知道镜子背面还刻了这行字啊?”
谢钰似是叹了声:“我那时不欲让人知晓。”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待琉璃等身镜完工了之后,在背面刻下了这八个字。
现在想想,他很早就对她生了情,只是那时尚不知人间情爱滋味。
见她眼底漾了层水光,抬起脸直直地瞧着他,他喉间轻轻滑动,又绕回到了镜子前。
他沉吟道:“当然,除了这行字之外,它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沈椿问他:“还有啥用途啊?”
谢钰微微笑:“你过来,我与你细说。”
他一张清冷如玉的脸极能唬人,沈椿根本没怀疑,走过去凑到他身边:“还有啥用途啊?”
谢钰一把捉住她,搂在怀里细细拥吻了会儿,他才略有低喘,慢腾腾地:“可助闺房之乐。”
沈椿察觉到他有了反应,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你疯啦,这可是大白天!”
大白天对着镜子那什么,他敢说沈椿都不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