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会(124)
他眼里的潮声一直很可爱。出警永远往前站,最后因为抓捕冲刺的时候跑不过男人,而被迫去当那个开车的。噢,还会随身携带大小面包和饼干来照顾这帮蹲点挨饿的糙汉——虽然后来面包都喂了海里。
这位可爱的潮警官收拾好行李,清点一遍确认无误,然后再次转身面对魏佩钦,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张开双臂:
“抱一下吧。”
她眼里很干净。
几乎没有迟疑地,魏佩钦把人拥进怀里。他听见女孩儿在肩头说:“以后大概都不会见了。下辈子吧,如果下辈子不是兄弟,我就嫁给你。”
“行啊,等几辈子不是等。”他声线低沉,胸腔震动。
潮声拍拍他的背,松开了他。她朝魏佩钦笑:“那还是算了,当我没说,抓紧结婚,下辈子跟魏嫂过去吧。”不等魏佩钦说话,就大力地在他肩上拍两下,就像每次完美完成任务后那样。只不过,说的不再是“想着给我涨津贴!”而是——“走了。”
她抽身拎起行李,推着行李箱过安检,再没回头。
不用说再见,因为不会再见。
列车出发了。
潮声坐在她的铺位上埋头整理行李,一个软软的绵羊玩具从包里掉了出来。她赶紧捡起来拍拍灰,放在床上。
那是在游乐场,她给海里赢回来的奖。
潮声不富裕,但很舍得给海里花钱,她尽她所能地想让海里在成年之前做好一个小孩。但没想到世事无常。
她抱着绵羊躺下,绵羊和小海里不一样,没有温度。她想起来海里下葬那天——9月22日,中秋节的后一天,殡仪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
是海葬。
船是蔺长同包的,很多人都一路陪她把骨灰送上码头,有蔺长同、秦与,也有警队的弟兄们。他们都很在意海里,但最后随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上船的只有潮声一个。因为大家心照不宣:海里喜静,海里只需要潮声一个。
靠在栏杆上,海风一遍遍向后捋着潮声的头发,再把它吹散。潮声哭了。她捧着海里的骨灰盒,指尖发白,骨灰盒开口面卡着一张海里的两寸照片。
“还是没能看到你成年。”
她轻轻说着,声音越来越颤,沾上哭腔。
“海里。海里,我爱你,也许就像你想的那样,我爱你。可惜你听不见了。”
泪珠滴滴答答落在骨灰盒上,浪花声声拍碎海面。
“我恨那个女人一辈子,她判死刑也不足惜。我都不敢想象你最后有多难过,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是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我绝不会伤害你无论如何啊。……可惜你听不见了。可惜你听不见了。”
“海里,海里……我还是没保护好你啊。你姐姐有一句说得很漂亮——你就像海底的一颗骊珠,来自海里,也该归于海里。希望海葬是你喜欢的方式,希望你可以安静地长眠。海底无人打搅。”
潮声抹了把脸,工作人员接过骨灰盒念了些悼词,然后让潮声从盒里取出绸布包裹的骨灰。
骨灰是灰白色的。
潮声把她撒向海面,撒进大海,再看不见。
潮声说:“怕你恶心,我就不陪你啦。我会回到以前的日子,一个人生活,终点是把生命献给国家。只不过以后就去西南了,到时候死在边境。今天是最后一面。”
“海里,海里……”
列车上,潮声抱着绵羊,一声声抽泣。
“你要是听见该多好,我真的很爱你,我不会伤害你。我很爱你,我不会伤害你。你不要难过啊……”
.
后来,队里的人问魏支队,问他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陪潮声去西南,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背井离乡,这样肯定能被打动。
廉价香烟的呛鼻味缭绕不散,一片白雾里,魏佩钦挥手扇了扇,说:“潮声去西南边境,是因为她需要献身边境。我留在市南,是因为市南需要我。”
-正文完-
酒局
秦与搬到蔺长同办公室隔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蔺长同还是老想去看看他,老端着玻璃杯去茶水间好路过一下。
在蔺长同第108次路过秦与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秦与终于忍不住朝他勾了勾手指。
这男人当即脚下一拐径直进了办公室。秦与过去把门一关,摁着人亲了一口,“踏实的行不行?自己不好好工作还一趟趟影响我工作。”
蔺长同沉声笑着,“我这不是……”
“哥!!”
秦晓飞砰一下推开门进来,看见俩人一个壁咚一个,当场呆住,“蔺、蔺哥也在啊。”
蔺长同:“……”
秦与松开蔺长同,磨着牙问:“我有没有告诉你,进我办公室要敲门。”
秦晓飞后怕地眨眨眼,又砰一下把自己关外边了。
下一秒,笃笃。
秦与:“……………………”
秦与无奈地:“进来吧!”
秦晓飞赔着笑进来了,手里托了台笔记本,他把屏幕转向两人:“哥,是这样,给你看这个。呃……既然蔺哥也在,那就,一起吧。”
蔺长同本来想说不用,但他一瞥发现居然跟自己有关系。
是一封邮件,来自南苑律师事务所,控诉蔺长同败坏南苑名声,并配有一条录音:
年轻男人:“我就是想问问您,咱们市哪个律所比较好?”
“别去南苑,”这是蔺长同的声音,“装的都是腕儿,连大律师在那待着都被压榨,你这个级别去那只能被欺负。”
光这没什么,底下还附了一堆人的声讨书,说蔺长同在南苑律所的时候如何如何吃里扒外、如何如何四处败坏南苑名声、如何如何不务正业……还说如果不赔偿的话就把这些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