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会(25)
蔺薇:“你要是不着急,过两年你也成那个三十三的了。学点好。”
蔺长同:“……”
他叹了口气:“这次是那位……林副总他外甥的高中同学的表姐?”
蔺薇:“的闺蜜。”
蔺长同:“行吧,知道了。明天您等我坏消息。”
他妈把电话挂了。
蔺长同撇撇嘴,继续工作。
市南分局刑侦支队。
秦与在一位干练犀利的短发女生带领下走向茶水间,她是这里的刑警。
女警说:“那天之后海里的精神受了很大打击,而且她事实上还没有成年。局里同意我把她带在身边,她现在就在里面休息,您凑合在这里问吧?”
“好的,有劳潮警官。”
“嗯,她可能话有些少,有什么话您也可以跟我说。你们慢慢聊。”
茶水间很小,女孩缩在最角落的椅子上,举着一本书。封皮的边角有些卷,亮面上印着“语文”。秦与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弯下腰,和女孩平视:“是海里小朋友吗?”
书挡住了海里的半张脸,只能看见她眨着大眼睛,正在思考,似乎有点头的趋势。
但没点。
她很倔强地开口:“不是小朋友。”
“好的,海女士。”秦与好脾气地改了称呼,又问:“请问我可以坐下吗?”
这次海里点了点头。
秦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方形的薄荷糖:“吃吗?”
海里摇头。
秦与笑笑,把糖剥开放进嘴里自己吃了起来,一边把糖纸展平、迭好、放回口袋,一边含着糖问:“喜欢潮警官吗?”
海里点头。
“潮警官平时都怎么对你?”
“潮警官……潮警官对我很好。潮警官很好,教我语文,给我讲保尔柯察金的故事,还有警队里的事。”
女孩声音很稚嫩也很冷,说话不快也没有表情,但并不是愚钝,只是有些生人勿近。
秦与点点头,在心里给海里的“表达能力”一项划了勾,又说:“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秦律师。”
“那,你可以对我详细描述一下5月1日发生了什么吗?”
海里呆望着虚空一点,思考了一会儿,眼神开始涣散。
于是秦与又拿出一块薄荷糖,“吃糖吗?”
女孩眨眨眼,视线聚焦在糖上,又移向秦律师,空气中有甜甜的橘子味。她接过糖攥在手心,开始回忆:“那天,海大梁说我成年了,要我喝酒。我不喝,不说话,他就打骂我。”
“为什么不说话?”
“脏。”海里说,“他总是打我,摸我。”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打你?”
“不记得。他一直打我。”
秦与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但是那天,他扒掉我的衣服,用皮带抽完我之后。之后,之后……”
海里在措辞,但她在长久的思考里再度走神。
于是秦与咬碎了橘子味的薄荷糖,两人在轻轻的喀吱声里对视。
海里说:“之后他强·奸了我。”
“他违法了。”秦与说。
秦与指了指女孩不知不觉放到腿上的课本,“这是你自己的吗?”
“不是,是潮警官给的。我没有读高中。”
“看到哪儿了?”
“归去来兮辞。”
“你觉得,陶渊明写下这篇辞的时候,心态怎么样?”
海里眨眨眼:“很好。”
“不觉得消极?”
“不。他很自由,很高傲。很好。”
秦与笑笑,问:“那你呢?”
海里没说话,但也没走神,似乎在畅想。
于是秦与任她想了一会儿,悄悄给潮警官发了条消息,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海大梁那天对你做的事情,你可以详细和我说说吗。情节恶劣,法律会克扣他的自由,而你,可以一直高傲地活着。”
“他,”海里顿了顿,“他先掰开我的嘴,要我叫。我不出声,他就把,把,把……”
秦与意会了一下,问:“插·进去?”
“嗯。”
“那他很混账。后来他想做的事成功了吗?”
“嗯。”
“下面也?”
“嗯。”
“好。抱歉。”秦与说,“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此前他殴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报警?”
“因为不知道他会进去多久。他出来还会打我,可能还会打死我。”
秦与点点头,又问:“但我并不可以理解为,你有,为了使他判刑,而纵容他实施犯罪的可能,对吗?”
“对。”
“好的。抱歉这样问你,因为开庭可能会有混账问得更难听。”
“嗯。”
女孩冲他点头,攥紧手心汗湿的糖。
秦与看着她,发现她虽然抿着唇不说话,但胸腔起伏更快,拇指在微微颤抖。她在委屈,和生气。
“海女士,”秦与说,“可以给我讲讲保尔柯察金的故事吗?我只看到‘他在池塘钓鱼’那里。”
海里:“……你说话不用这么讲究技巧,我知道你肯定都看过。”
虽然她嘴上这么奚落着,但被人照顾的感觉总是好的,而海里这样的孩子一定心怀感激。
所以秦与只是温柔地笑,改口说:“好吧。那你从钓鱼开始讲,让我听听讲得对不对,顺便陪你恢复情绪。”
海里抿着嘴:“虽然我不是很想讲给你听……好吧。他在池塘钓鱼,本来都快钓到了,冬妮娅突然出声扰乱了他的节奏。”
……
潮声是个很守时的人。
距离收到秦律师的消息整十五分钟的时候,她一秒不差地推开了茶水间的门。海里正在面无表情地给秦律师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