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会(73)
就那么望着他,和他对视,让他不可能像第一次那样不作答,也没法像第二次似地怼回去。
良久,秦与吸了口气,真心实意地说:“好看。”
“那,等会儿再坐一次?”
“嗯……”
嗯?
你说风景??
秦与突然偏头笑了几声,松口气似的,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蔺长同也莫名其妙跟他笑:“怎么?”
“没怎么,坐吧,”秦与摆摆手,说:“或者入夜再坐,这里夜景好看。”
“好啊。”
摩天轮缓慢地转过一周。园区所有景点的出入口通道都是挨着的,栏杆隔在当中,一边是入口,一边是出口,摩天轮底下也一样。
秦与蔺长同前后脚从车厢下来,正要走,猛地看见入口进来俩人——秦晓飞和陶杏。
八目相对,四脸凝固。
秦与: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蔺长同:他会不会发现今天是什么日子!
秦晓飞:为什么我哥和蔺律师一起过七夕?!
陶杏:和男朋友过七夕被他家长抓包了!!!
那边入口挤着往里进,这边出口挤着往外出,两路人马只有一面之缘。都走出十多米了,秦与终究没忍住:“今天是什么日子?”
蔺长同装傻装到底,坚定地:“礼拜六。”
那头,摩天轮上,秦晓飞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他看见他哥了?他哥没穿西服??和蔺律师一起来游乐场???过七夕????
那个一度跟他说“你哥又不娶媳妇,钱不给你花给谁花”的亲哥,那个凭一己之力单身十三年的老男人,那个动辄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老流氓,居然,和,蔺律师,过、七、夕???
眼看摩天轮要转到最高点,秦晓飞不再想这些,搂过陶杏,在急剧的心跳加速里,轻轻吻在她唇上。
这样就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一直走
今天走了太多路。
天黑过后,秦与又陪蔺长同坐了一次摩天轮,从车厢下来的时候,他看见蔺长同踉跄一步。
“你怎么了?”
“没事儿,”蔺长同笑笑,无所谓地:“膝盖不太好。”
秦与在他身后研究他的走姿,“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蔺长同回头等他,“走了,我送你回家。”
话是这么说,他也真的把秦与送到楼底下了,可是秦与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的时候,他表情不太对,“……不了。”
秦与蹙眉道:“腿疼?”
蔺长同摇摇头,“你上去吧。”
在秦与的印象里,蔺长同是那种能忍则忍的人,不是说凡事退让,而是指任何疼痛、难过、悲哀都不会表露在脸上,哪怕掉眼泪的时候表情都是一副——它自己掉的,我没哭。所以这会儿看他想下车又动作一滞的样子,大概真的很疼。
“我就不应该让你开车。”
秦与上前拉开车门,背对着人蹲下,“上来。”
“我真不用,你上楼吧,我能开车。”
“……你是不是想等明年的今天,我去你坟上插花?”
秦与侧头看他。
蔺长同眨眨眼。他本来打算歇一会儿就开车回去的,但是秦与的侧脸实在太好看,眼睛半隐在夜色里,睫毛扑闪扑闪,路灯暖橙的光洒在鼻梁上,为他镀了个金边。于是蔺长同吸了吸鼻子,说:“那还是算了。”然后抓起车钥匙,趴到秦与背上。钥匙扣上的晴雨娃娃铃铃响了一串。
秦与轻松把人背起,往上提了提,砰一下关上车门,说:“锁车。”
秦与身上很暖,蔺长同想。他搂着秦与趴在人肩头,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居然格外……踏实。他忍不住在人肩膀蹭了蹭,就一下,很轻。
他感觉秦与颤了一颤,然后问:“膝盖怎么回事?”
他只说:“做过手术。”就没再解释了。
秦与也没再问。
其实蔺长同并不沉,或者说对于秦与的力气来说并不沉,就是一个比较结实的成年男子的重量。但秦与却觉得,这么几步路过于漫长了。
背上人的呼吸洒在自己脖颈,后背紧贴着的胸膛里心跳越来越快。不,他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扑通,扑通,扑通……
他把这归咎于自己太久没去gay bar。
以往一两个月就去一次,这次多久没去了?算一算,都四个月了。嗯,一定是这个原因。应该抽空去找赵一程喝酒了。
秦与把人背回家安置在沙发上,心思已经一片澄明。
榛子在边上绕着圈地汪汪叫,一边叫一边蹦,痛骂他没有接受自己的欢迎仪式。秦与瞥它一眼:“没看我腾不出手?骂骂咧咧干什么。”
榛子:龇牙。
蔺长同把狗捞过来顺顺毛,跟秦与打岔:“那边那间好像有人住?看不出来啊秦法官。”
秦法官叉着腰叹口气:“家门不幸,我有个弟弟。”
他看蔺长同在那笑,忽然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诶,蔺律师,吃夜宵吗?”
蔺律师一阵窒息:“……不。”
秦与没完没了:“原味?辣味?酸笋味?”
蔺长同:“你不要趁人之危!”
秦与大笑着扬长而去,开始烧水。蔺长同撑着沙发就要跑路,结果脚底下一用力膝盖真是生疼,又一个趔趄栽回沙发上。逃又逃不掉,他这辈子都没觉得十分钟有这么快。
叮的一声!连狗都跑了。就看见隔断那边秦与哗哗倒水泡螺蛳粉,满满两杯,端过来,“蔺律师,别急,还几分钟就好。”
蔺长同:“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