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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123)

作者: 余何适 阅读记录

她没有言语,顺从地用沉重的手指,麻木而又缓慢地去解他玄袍的襟扣。

下一刻手指被他死死按住,似是不让她再解他的衣。她眼神呆滞,茫然无措,空洞的眸子对上了他嫌恶的目光。

许久,辰霜淡淡回了一句:

“他死了。”

她的眉目间像是结了经年不化的霜冰,固执且淡漠。

司徒陵说得不错,叱炎与他,本就是截然不同。可她为何会一再错认,流连忘返。甚至生了麻痹自己的错觉还有不该有的妄念,想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把他当作那个人,填补数年来内心里巨大的亏空。

“他已经死了。”她重复了一遍,叹气的声音低不可闻,语气疏离而又冷漠,“而你,与他并无一丝一毫的相像。”

听到她轻浅的话语,叱炎微怔,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咣当一声响彻帐内。

他的身心释然的同时竟陡生一丝黯然。

不像吗?

不像了,她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叱炎蓦然迷茫起来。

心中那根越扎越深的刺,即便连根拔除,也会连带起大片的血肉。怒气退散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望与彷徨。

他终是松了手,放开了她。

听到了帐外葛萨低低地唤他“殿下”,似是有急事。他将她褪下的衣物抛还给她,起身离去。

行至帐门前,他驻足,背朝她,道:

“我既已答应过你要留至成亲当晚,必会遵守诺言。”他语气重了几分,咬字道,“你答应我之事,也切勿食言。”

他语罢便掀帘而出。

……

天色将熹,远处的群岚边缘已露出一抹细细的鱼肚白。

葛萨匆匆忙忙向叱炎奔来。

“殿下,派去凉州的斥候已有了回报。”

“如何?”

葛萨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长风’这个名字,在陇右军中无人敢提,各个讳莫如深,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禁忌。有个甲兵,我的人迫使他开了口,说是长风将军早已死了很久了。另外,问出来凉州城里有几个贫民说,曾受长风将军大恩,但也是很多年未见过此人了。”

“殿下,还要继续查吗?”

叱炎心中微微松弛了些许,仍是狠狠道:

“继续查,哪怕是埋了,也要把此人的尸骨给我挖出来,看个清楚。”

见叱炎神色缓和,葛萨面露难色,犹豫再三请示道;

“殿下,忽邪王怎么办?他自从被绑着就一直破口大骂,几日来都不肯进食……”

“忽邪王?”叱炎阴郁的眼神幽幽瞥过来,盯了一会儿迟疑的葛萨,挑眉道,“忽邪王不是死了吗?死在司徒陵的暗箭之下了。大可汗亲生之子皆死,王庭之中,唯有本王一子而已。”

葛萨惊愣,脸色大变,良久才反应过来,应道:

“是。殿下,殿下英明……”

叱炎别过头,遥望着即将被晨曦吞没的沉沉夜幕,令道:

“即刻,拔营收军。传回去,就说我重伤不治,死在了回王庭的路上。”他眯起眼,目中掠过一丝深藏的戾色,“明日是大可汗寿宴,作儿子的,自是要送一份大礼给父汗贺寿。”

***

回到王庭之后,辰霜便一直待在毡帐中。

只能看到帐外影影绰绰的人影和火光,投射在帐布上,人来人往,像是一段皮影戏。

她的帐子,已被密密麻麻的守卫围住,如同密不通风的铁桶,连一只苍鹰都难以飞入。

她的消息传不出去,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来。

玄军一向训练有素,并无空子可钻。

毫无疑问,这是那个人的意思。

他囚禁了她。

夜色沉了下来。浓黑的苍穹如泼墨一般深不见底,没有一丝星光。

此间入夜,帐外的人影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密集,兵戟碰撞的“呯嗙”声显响亮,刀光剑影,如同就在她耳侧。

遥远的鼙鼓声如千里之外的江潮起落,破空而来。

玄军全军仿佛已列阵当前,严阵以待。

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在她帐门口停下。

辰霜猛然回头望去。

晃动的大团火光中,一个深黑色的身影显现其中。

叱炎墨发玄袍,缘领镶绣着一圈隐隐的深绛色,如一道血线封在喉间。紧身的胡袍中间,一条粗硬的蹀躞革带掐出他紧窄的腰线,腰间别着大小不一的尖刀利器,泛着粼粼寒光。肩吞上掐着异兽纹的甲臂,走动间铿然作响。

浑身散发经久不息的深重戾气,有如一只挣脱牢笼,张开爪牙的困兽。

玄铁面具逼近,在灯火下映照出她苍白如洗的面容。

她听到他开口道:

“今夜大可汗寿宴,我要入牙帐贺寿。你待在帐中,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不要出帐,等我回来。”

语气如同下了一道死令,不由她反驳。

语罢,他未等她回话便转身离去。

一阵纷沓齐整的脚步声随之远去。

辰霜觉得不对劲。

若只是去牙帐贺寿,他缘何要一身戎装,如出征赴战一般。

她突然想到了宴海对她所说的一句:

“大事将成,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口中的“大事”,与今夜叱炎所行之事,难道有所关联。长姐,是要在寿宴上行“大事”?

喧嚷声不断,辰霜纷乱的思绪渐渐沉定下来:她必须逃出去,告诉宴海前夜所发生之事,提醒她叱炎已有所警觉。

她望着在潇潇风中摇摆不定的烛台,通过烛火燃烧的速度来计算时辰。

一炷香的时间后,她约莫估计,叱炎已离开玄营,入了牙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