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185)
喉中如烈酒烧喉般苦涩。
多么希望,她能够穿着他的玄袍走出去。
哪怕曾在这山洞中身心交融, 密不可分;出洞之后,只能相隔有距,再度分离。
这一刻起,她是大唐的和亲公主,他是回鹘的接亲将军。
此时他只能敛下眸子,暗藏隐晦的希冀,指骨攥紧手中的陌刀,朝恭候多时的军队走去。
葛萨上前,屈膝在地,他身后一众甲兵随之一同齐齐跪倒。
他重声禀道,似是在向唐人面前扬威:
“殿下,偷袭的祁郸人已尽数剿灭。俘虏百人,马匹数十,请殿下稍后过目。”
葛萨抬首又瞥到他阴沉无比的面色,不由问道:
“殿下和公主都可有受伤?一起坠崖无事可真是万幸啊。”
话音未落,他利如薄刃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去,葛萨自觉失言,慌忙垂头闭了嘴。
“公主殿下,属下守卫不力,罪该万死。”司徒陵朝清河走来,单膝行礼后低声对她道,“我们找了殿下一天一夜,为防殿下遭遇不测……香芝姑娘已代替公主先行前去回鹘王庭。”
清河看到司徒陵走过来,下意识用宽大的袖口掩住了颈侧。她惊道:
“这怎么行?”
“公主殿下放心,其实在胡人眼里,汉人女子的长相分不出多大区别,尤其是,浓妆之后。”司徒陵淡淡瞟了一眼她,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眼不斜视,带着她朝前走去。
她为了避开司徒陵探寻的神情,还有其余众人见了二人好奇的眼光,飞快地小跑几步,跟着大部队来到一条蜿蜒而上的窄道底。众人就是沿着这么唯一一条崎岖窄道下到望断崖底。
窄道上,脚底皆是碎石、枯枝遍地,仰头目见嶙峋怪石,且雨后路上极其湿滑,壤土黏腻,稍有不慎,便容易失衡滑下陡崖。
众人走得战战兢兢,小步挪移。
长风快走几步,跟在她身后一步。
他想着她一向惧高。
他多么想走上前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带她走过这条险象环生的歧路。
可他只能紧紧跟在她身后一步之距,眼中只余一角翩飞的赤色衣袂。
眼看着她走得驾轻就熟,一步一步,一双莲足在碎石泥地下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甚至连下一个弯道口都仿佛了然于心。
他虽心下生疑,脚步仍不敢有一刻懈怠。
快要到崖顶之时,山道越发陡峭,道边连挡护的巨石都少了,一眼可望见黢黑幽深的崖底。
前面的她踩在脚下的山石稍一松动,她身形趔趄,往后一仰。他正要抬手扶住,却有一只青灰色的袖手先他一步,抓住了她虚浮的手臂,扶稳了。
“公主殿下小心。”司徒陵沉稳的音色入耳,警惕的目光却落在他身上。
他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仿佛在告诫他,以他目前的身份,不可僭越,不可妄为。
长风脚步停滞,五指紧握成拳,伸出的手臂收回,覆于身后,一言不发。
越到崖口,天光已越来越亮。强烈的日头化作光束照下来,给峻峭的崖壁镀上一层金光。他已渐渐走在最后面,凝视着眼前的那一片绝美的赤色化为一个小点,没入了崖顶日光的光晕之中。
他呼出了一口气,心下却并未舒畅些许。
司徒陵悠悠的话音传来:
“众目睽睽,你多靠近她一分,她就多一分危险。这么简单的道理,玄王殿下不会不懂吧?”
长风不语。
司徒陵等众人纷纷散去,上了崖顶,偏过头见他面阴如铁,转而笑道:
“你知道她一向极度惧高的吧?但你可知,为何唯独这条路她走得如此顺畅?”
他似是一路观察着二人,且一早看出了他的心思,才故意如此问。
长风知他是自问自答,便等他给出答案。
“算了,来日再告诉你罢。算是向你讨个彩头。”司徒陵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他笑着摇了摇头,用独臂指着他,小声道,“你小子,艳福不浅。”
长风一愣。随即想到,走路时,她颈侧上他埋下的红痕在滑动的衣领间若隐若现,在她新月般白嫩的颈肤上犹为显眼。
一路上,他都忍不住瞟过去,果然更是瞒不住熟人。
他沉闷已久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崖顶烈日下,整装待发的军队前。
“公主的轿辇已重新备好……”司徒陵对清河道。
风烟中,她高扬着头,朗声道:
“不必,我骑马去。骑马更快些。”
她话音刚落,却已闻马的响鼻在耳后“哼哧”一声。她一回身,裙角翩跹,一眼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他,一袭玄衣,面色古井无波,身旁有一匹大小适中的骠红骏马被他乖顺地牵着。时不时,马颈上油亮的鬃毛还去亲昵地区蹭他的颈侧。
他已为她挑好了一匹爱马。心意相通一般。
他没有看她,亦未有言语,只是将手中的缰绳递到了她身前。
隔了一步,泾渭分明,毫不逾矩。
她微微一怔,伸手接过了缰绳的下面一截,比他握着的手低了半掌之距。
指尖攀到缰绳的那一瞬,她的手背倏地被上面的大掌牢牢覆住。
同一双大掌,就像在山洞里,他曾无数次覆遍她周身一般,热烈却又克制。
“这匹马的辔头松了,恐伤了公主。”他不茍言笑,紧紧握住她的手,双臂交织,仿佛是在带着她调整了马头上的辔绳。
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传来,她心神一荡,转眼马辔已然紧扣好,他兀自松手,转身离开。